病房内,额头上缠了一圈纱布的李星河正在闹腾。
“我好疼,疼死我了。快点叫医生来,我头疼!”
何慧心疼得不行,恨不能代替李星河遭这份罪,她好声好气劝抚道:“小少爷乖,医生说你还小,不能打止痛针,等会儿就不疼了。你想吃什么?何婶给你做。对了,我兜里还有糖,吃颗糖就不疼了。”
说着,何慧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准备剥开喂给李星河吃。
“好了,何姐你先回去。”范思思快步走过来,伸手拦住了何慧。
刚走进病房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范思思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不算很好。
她明确告诉过家里不能给儿子吃糖,她们怎么总是不听?儿子才四岁就开始长蛀牙了,继续这么下去,牙齿都得坏完。她们这种行为哪里是爱护孩子,分明就是害孩子!
“糖,妈妈我要吃糖。我头疼,呜呜呜。”
李星河放声大哭起来,他伸出右手,想要去抓何慧手里的奶糖。
谁知,李定平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一把握住李星河的手,“你越哭头越疼,马上把眼泪收起来。如果你非要吃糖,那我们先请医生把你的蛀牙拔掉。”
李星河听爸爸这么一说,立刻止住了哭声。
他委屈地望着站在病床前的父母,眼里刷刷地流个不停,好似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何慧看到这样的李星河,心疼得不行,却不敢再李定平和范思思面前表现出来,她退出病房,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病房里,范思思替儿子擦掉眼泪,正色道:“今天这件事怨不得家里的婶子们,星河你已经四岁了,不能总是打打闹闹,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平时妈妈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李星河缩了缩脖子,闭着嘴巴不说话。
旁边站着的李定平失望极了,他的儿子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范思思和李定平夫妻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看来在教导儿子这件事上,他们还得再多费点心思才行。
等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确定李星河没有脑症荡,他们夫妻才算彻底放了心。儿子再不听话,也是他们的骨肉,如果儿子真的碰到了头,他们心里会更难受。
回家的路上,范思思抱着儿子坐在小汽车后座上。她用手指轻轻地描绘着儿子的五官,从稀薄的眉毛到单眼皮,儿子的五官算不上好看,就连鼻梁也是塌的。
一个念头从范思思心底升起:他有没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儿子?
不到两秒钟时间,范思思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可怕想法,她竟然会因为儿子不听话,怀疑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定平,以后我多抽点时间教导星河,他本性还是好的,就是性格太跳脱、活波了。”
正在开车的李定平嗯了一声,“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对星河严格一点,男孩子小时候如果不教育好,长大了再想改正就难了。”
小汽车沿着马路一直行驶到小洋楼面前停下,这对有教养的高知识份子夫妇并不知道,他们一手养大的孩子还真不是他们亲生的。
这天天气晴朗,叶国运用鸡公车推着几根结实的木料来到知青点门口。
他身上挎着一个绿色的背包,背包里放着他做木工的工具。
“叶爷爷,你怎么来了?”
李富贵正在大门口帮怪老头晒草药,他这几天不敢回家,每次想到后娘看自己的眼神他心里发怵。留在知青点的他一刻也没有停过,帮怪老头做了很多事情。
叶国运笑着看向李富贵,“叶爷爷来给你做一张小床,你觉得怎么样?”
听了叶国运的话,李富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做床?给我?”
怪老头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朝叶国运点了点头,“我先把打床的工钱给你。”说着,怪老头拿出五块钱,递给叶国运。
叶国运连连摆手,“给富贵打床,我不收工钱。这些木料都是自己家里的,没花钱买。钱你赶紧收着!”
见叶国运执意不要钱,怪老头也不强推过去。他把钱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然后走过去帮叶国运搭把手,将鸡公车上的木料抬下来。
李富贵的小床一做就是七天,这架一米二宽,两米长的木头床费了叶国运不少心思,既要结实,又要美观,还要节省木料。做完后叶国运自己很满意,他还给小床刷了一层清漆。
此时,知青点外的晒坝里,叶嘉莹正在跟李富贵一起听英语磁带。
“富富,你念一遍!”
叶嘉莹按下暂停键,鼓励地望着李富贵,她想知道身边的这个小男孩到底有多聪明。
李富贵想了想,把自己刚才听到的一段句子模拟发声背了出来,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能保证这个句子一个发声都没有漏掉。
听李富贵复读完,叶嘉莹激动得直接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
“爷爷,爷爷,富富,好厉害!”
叶嘉莹一手拉着李富贵,一手提着单卡收录机,朝叶国运和怪老头那边跑了过去。
当着叶国运和怪老头的面,叶嘉莹重新启动收录机,等磁带念完一小段英语对话,叶嘉莹抬头看向李富贵,用眼神示意他再跟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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