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食堂,她也没进去打扰面试,就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
许伟杰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发现了她,张张嘴要说话,就看到他二姐比划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影响面试。
原定的面试官只有李国华和厂房的一个小组长,他看到人来的这么多
两人,李国华看到人这么多,叫来小齐和另一个小组长过来充当面试官。
至于许伟杰是听说人手不够,自告奋勇来搭把手的。
因为来面试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加快速度,面试官们都是草草看了几眼应聘单,简单问了两三个问题,就挥手让人出去了。
这边,许伟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应聘表,问坐在他面前萎靡不振,一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咦,你是轴承厂职工,怎么想起来我们厂面试了?”
听到他的问话,中年男人明显愣了一下,紧张道:“厂里效益不好,两个月前我被调岗了,调岗后发的工资没法养家糊口,只能自己出来寻条活路。”
靠着轴承厂发的那点微末工资,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
许伟杰也只随口一问,听了中年男人的回答,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忽然想到最近一次跟小伙伴的聚会,席间,他们都在抱怨各自的厂子领导瞎指挥,推行调岗还是什么的。
连柱子都在说,纺织厂效益不好,怕铁饭碗保不住,他才转正没几个月,又刚结了婚,不希望影响稳定的生活。
许伟杰还安慰他们,说不用担心,国营厂领导都这样,把事情故意说的严重些,说的天好像下一刻就要塌了,实际上谁见过天真的塌了,国家怎么会不管工人呢。
再说他们手里都有几个钱,如果真到最坏的那步,比起别人也有底气。
当时只当是说笑的,没想到轴承厂状况都已经这么不好了,厂里的工人都快活不下去,公然出来找工作了。
他在家里没听到一点消息,想来许顺来王菊香也不怎么清楚。他大哥俩口子回来了几次,愣是一点都没提,还瞒着呢。
中年男人见许伟杰皱眉,心里惴惴不安,生怕他不满意自己,把自己给涮下来。
慌忙道:“领导,你别看我年纪大了一些,我身体好着呢,不仅一点毛病都没有,力气也大。要是招了我,什么脏活累活,任劳任怨,绝无二话。”
他话还没说完,其他正在面试的人也不甘示弱起来,纷纷嚷嚷起来。
这个说道:“领导,领导,你看看我这腱子肉,比他强多了,你招我吧!我更能干!”
说话的男人年纪跟中年男人相仿,他干脆把外套脱了,撸起起球的秋衣袖子,展示自己的肌肉给现场的面试官们看。
见状,害羞的小齐姑娘立马捂住眼睛,娇嗔道:“那个谁?快把袖子撸下去!”
“领导!我家负担重,上有老下有小,我爱人身体还不好,挣不了俩钱,现在家里都快过不下去了,你就招了我吧!我一定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工作!”
另一个满脸愁苦,眉间有着深深纹路的男人说道。
其实不用他开口说话,光看他的面相,许娇娇就知道他生活困苦,日子过得不如意。
男人们卖惨最起码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女人们卖惨,那眼泪就跟水龙头一样,说掉就掉。
一个哭得抽抽噎噎的女人道:“……领导,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可家里……揭不开锅……孩子问我要补课费……我拿不出来……我和孩子他爸一起……被停薪留职……你就发发好心……招了我……”
紧接着,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声泪雨下道:“领导,去年年还没过,我就被下岗了。一家人过了个没滋没味的春节,没给孩子添置新衣裳,没往家里买鱼买肉。孩子闻着隔壁家传来的饭菜香,馋得直流口水……那些天,我躲在家里,连门口不敢出,就怕被人知道工作丢了。要是厂里不招我,我就要背井离乡出去找工作了。我家孩子还小,才三岁,妈妈就不在她身边照顾,时间一久,她怕是都不认识我了……”
看着现场众人争先恐后倒苦水,许娇娇不禁怀疑这办的不是招聘会,这根本就是云州下岗职工的卖惨大会吧。
跟前世那些鸡毛蒜皮小事都发表在网上无病呻吟,这才是真正大写的惨,关乎一个家庭的生存大事。
小齐姑娘比较多愁善感,平时就爱看个等悲剧文学,经常边看边掉眼泪。
别问许娇娇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她长着双千里眼,厂里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事实却是她好几回在午休时间,看见小齐看。
这会儿,小齐姑娘被现场氛围感染,眼泪汪汪,抽抽搭搭陪着他们一起掉眼泪。
李国华见了,赶紧给她塞纸巾,让她把眼泪擦擦,太不像样了,太没威严了。
许娇娇没多呆,听多了这些□□,怕影响自己心情,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这场折腾的招聘会才正式宣告结束。
看着桌上那一摞应聘表,许娇娇不由感叹一声,道:“现在云州国营厂,经营状况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李国华正在填写面试合格人员名字,头也没抬,回答道:“就今天的情况看,也许比许总想的还要糟糕。”
二十人的面试,来了四百多号人,等于一百个人才选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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