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收起打火机,随手揣进兜里,表面看着很从容,但其实时刻注意着老树精的表情与动作。
对付阴物只有两种手段,要么哄服气,要么打服气,有时候又哄又打也是难免的。
果然,魏虎再抬眼时,眸中已经满是狠厉,“你逼我的。”
他说着话,原本就不白的皮肤上忽然显露出干燥和褶皱的痕迹,颜色也近乎灰黑。魏虎的双手想要擒住季忆的双臂,被早有防备的季忆躲开。
魏虎身后甩过来两条树藤,如同蟒蛇一般想绕住季忆的脖颈,却被季忆的手先抓住。季忆两手配合,把两根树藤缠绕在一处,又一手紧握住,脚下则用力往前,直接把魏虎的后辈顶到了墙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强势而利落,十分出乎老树精的意料。
老树精明白自己打不过季忆,又担心季忆真的点火烧自己,口中乱叫起来,“救命啊,啊!”
季忆看他求饶,觉得好笑,耳边却是又听见那阵古怪悠长的鸟叫声响彻山林。
季忆的听觉一分神,他的双手便是麻了麻,像是有万钧重物压了过来,他的手一松,老树精赶紧后退好几步,心有余悸地看着季忆。
紧接着一阵疾风掠颈,黑暗中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出现,瞬息间那双眼睛的主人扑了出来,在季忆的面前露出原貌,动作迅疾到季忆只来得及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脖子,便被对方擒住了小臂,轻松掌握。
眼眸的主人是一个面目清俊的男人,他束发黑衣,若不是此时靠近,大约就和山夜融为一体。
红叶村背后的山并非真正没有名字。
千年以前它就有名字,名叫待山,但人类很少知道这个名字。待山山水丰饶,孕育了无数生灵。只是如今它沉默着,像是被刻意掩藏在了人类生活之外。每一个驻足于此的生人都会仔细审视。
季忆感受到瞬息之间对面男人能看透人心般的视线,心中冒出古怪的感觉。
林照把季忆仔细打量过一遍,没有在他身上看出恶意或者任何熟悉。
即便这个过程已经在岁月里以许多形式重复过无数次,林照的心中还是有失望之感。
季忆起先以为对方是树精搬来的救兵,自己可能要再打一场,黑衣男人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何故在此闹事?”林照开口询问季忆和老树精,说话不像是现代人。
结合他的外表,季忆推测他大概是不知死了多少年的鬼吧。
季忆不知林照身份,老树精却诚惶诚恐地趴跪到了地上,“大人,我,我并非有意惊扰您。”
老树精也是这山中的成精的,如何会不认识守护着这座山的林照。即便是林照出面帮了自己,老树精也清楚对方不会一味偏袒,又不敢隐瞒,就把事情陈述了一遍。
老树精强调了两次魏虎在自己身上撒尿,“就是这样了。”
他还是跪着,说完以后需畏缩地不敢抬头看林照。
季忆甩了甩自己酸麻的胳膊,看出林照大约是个厉害的,也说了自己的意思,“我想这事罪不至死,又是无意冒犯,能和解就和解好了。”
林照看季忆神色都还平静,与从前见到他的那些生人表现相差很大,又想到前面听季忆还说要放火,暗也觉得季忆倒是胆子颇大,性格少见。
“你前面还说要烧我。”老树精嚅嗫着还不忘打小报告。
季忆脸露无辜,“怎么会,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老树精想大骂季忆的变脸飞快,又不敢在林照面前造次,他也不想错过这个台阶,“那你说的供品还作不作数?”
“作数啊,”季忆说,“明天就去给你弄。”
“既然如此,这事就算了结。”林照道,他又看了季忆一眼,转身不过两步便消失在季忆眼前。
老树精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此时终于放松下来。他还不懂这样的小事如何会惊扰林照。
老树精哼哧喘了两口粗气,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季忆身边道:“明天你可要真买来,不然我便告去林照大人那里,他已经为我见证过。”
林照一走,他又敢把对方当靠山了。
季忆捕捉到关键词,想到原来刚才那个黑衣人叫林照。
老树精说完,魏虎的身体便是一软,这就是老树精离开了。季忆连忙扶住魏虎,免得他摔倒在地上。
魏虎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沉,双腿发软,更重要的是裤子拉链那里传来辣辣的痛。
魏虎痛苦地捂住小鸡仔,一边扶着季忆的手站直,一边疑惑道:“季哥,怎么了?”
他迷迷糊糊忘了很多事情,连自己出来撒尿都一时想不起了。说着话还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一副疲惫地快要睡着的样子。
被上身以后的确是会很疲惫的,季忆低头看了魏虎捂住的地方,同为男人,难免怜惜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梦游来着,进去睡觉吧。”
这种事情就算是经历了,如果能忘还是忘掉最好。毕竟普通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会遇见这些事,记得反而可能影响生活。季忆打算如果魏虎不记得这件事了,那就不告诉他,自己买点东西回来解决了就是。
季忆把魏虎扶到帐篷里,魏虎纵使脑袋里面有一千个小问号,这个时候也耐不住疲惫感袭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季忆一睁眼就看见魏虎顶着一头杂乱的绿毛满脸惊恐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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