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懂了。
其实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是这个家的家主,也是沈初画和沈延的父亲,要是他硬说是两个孩子闹别扭,那不过也只是他们家的家事,虽然平白给人看了笑话,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这事儿棘手就棘手在,把陆家那位大少爷也卷进来了。
他可是听过这位大少爷开嘲讽的人,要是这位大爷刚才湖水进了脑子,一时热血上头,非要给沈延出头,那……
沈致眼睛一转,威严地看向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初画,一时间有了一丝心软。
……这到底是他捧在心上养了十多年的女儿。
但是下一瞬,他的目光落到陆野怀里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少年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快速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是他的亲生孩子。
这个想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他的亲生孩子被人欺负了,竟然都不会来给他告状,而是不停地往别人怀里躲。
莫名地,他的胸腔里涌出了一股难言的愤怒,他说不出这股愤怒是对谁的,只能把矛头对向了沈初画:“这是真的?”
沈初画下意识地有些恐惧,她嘴唇颤抖着,慌忙地想要解释:“爸,我没有,你相信我——”
“给你弟弟道歉。”沈致沉声打断她。
沈初画的眼泪终于漱漱而下:“可是我真的没有……”
如果是她头脑还比较清醒的时候,她可能还没等沈致他们出来,她就自己主动吃下了这个哑巴亏,那必然不会闹成这种令人难堪的场面。
但她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在沈延出现之前,她虽然一直有些小心机,但面对的最大的挫折也不过就是考试考差了,或者“表演”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
所以现在,她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她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为自己辩护:“我真的没有啊……他陷害我!”
沈致的声音更沉了几分:“道歉!”
他这一声让沈初画猛地回过神来,她迟迟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某件不可挽回的事。
她的脑袋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还带着冰渣的冷水,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可是怎么会,她明明——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沈延,沈致刚好在这时候上前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说,还刚好跟她对了个视。
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脸色更沉了几分,语气里含着化不开的怒气:“沈初画,我最后说一次,道歉!!”
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怒气在她的胸腔里翻涌,但偏偏她在沈致的眼皮底下丝毫不能表现出来。
她自然下垂的手指倏地攥紧,脸上愣了愣之后,迅速地变了个表情,就这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脸上已经被换上了浓浓的歉意。
“对不起,延延,对不起,”她十分抱歉地,有些慌乱地低哑着嗓音道歉,“我刚才是想拉你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又带了些许柔软的哭腔:“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没想到你突然转身要走,我才……”
“对不起。”
说实话,她的演技也确实不算是退步了,但是从她“对不起”说出口之后,众人的视线就已经不在她身上,更别说听她说的话了。
也有人认真听了,不过听完了之后也只是露出了一丝嗤笑:就想说说话?说什么?说你是怎么霸占了对方所有的东西十多年的?
而且看沈延那样子,指不定这人还对他做过什么。
众人摇摇头,看向了窝在陆野怀里的沈延。
陆野早就呆不住了,等着沈初画一把话说完,他就把怀里的小孩儿抱了起来,往外面走。
魏芷跟着他走了几步,赔着笑,“楼上有延延的房间,先让他上去换身衣裳吧,这个天气,落湖里多冷啊……”
陆野忽然停下了脚步,垂眸去看她。
魏芷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只好跟着停了下来,僵硬地笑着看着他。
陆野气的要死,怀里的小孩儿还不想去继续待在沈家,手指微微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垂眸看去,却只见这小祖宗一幅无辜的模样。
艹。
这小毛孩子就应该打断了腿关起来。
魏芷心里忐忑,颤颤巍巍地开口:“陆大少,你看……”
陆野嗤笑了一声打断她,冷声笑道:“上楼去换身衣服,再让沈初画把他从楼梯上推下来一次?”
这种事上一世他又不是没见过。
魏芷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尴尬地想扯出一抹笑来。
陆野没功夫管他,抱着自家小孩儿就上了车。
“空调打高点,”他喊了句司机,然后扯过了车里给沈延准备的小毛毯给小孩儿擦头发。
司机大叔依言调高了空调,后座传过来的浓浓的低气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陆家的老爷子坚持要大少爷接手陆氏。
他心想。
这气势,还真跟当初名噪A城的陆家大公子像极了。
一想起陆家大公子他就又想起了不久前才离场的陆太太,别说,这家人好像每个人都是这种性子。
司机打了个寒颤,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看了一眼,“大少爷,我们是去……”
“去我那边。”
那就是去学校那边的公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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