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将手里的木仓扔给对方,温时临手忙脚乱的接住,就听时砚道:“拿着,从明日起,晚上下班后,跟我训练一小时,不求你成神木仓手,但求你能自保。”
时砚在温时临身上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非常温和,充满了善意,时砚曾经是个差点儿飞升成仙的老妖怪,非常相信天人感应,于是决定认真教导温时临,让他逐步从小情小爱的束缚中走出来,放宽眼界,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温时临通过每日下班后的一小时,像是被时砚强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接触到了以往他完全不了解的一个领域,充满了新鲜感和使命感,让温时临心甘情愿为此吃苦受累。
跟着时砚学了一些时日,温时临也发现了诊所周围的不对劲:“有人盯着咱们诊所,人数不少,加起来最少也有十几人。”
时砚很欣慰,但这些还不够:“还有呢?”
温时临一听,就知道时砚早就发现其中的不对了,站在诊所内一株高大植物背后,瞧着外面那几个很像样的擦鞋匠、卖菜的、挑货郎、还有每隔几小时就经过一次的报童好半晌。
“不对,他们是两拨人,彼此还互相防备,比如那个擦鞋匠,偶然间看向货郎的眼神,就十分戒备,其中好几人都是这种情况,这可真是怪了。”
温时临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做事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跟了他们这么多天,也不见什么动作,让人一时说不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看出这些就够了,时砚主动给温时临解惑:“不用理会,一拨是宋克己警察署那边的人,还有一拨是青竹帮的人,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吧,咱们坦然受着就是了,他们警匪之间的矛盾,只要不牵连到咱们身上,便无碍。”
温时临反应过来:“青竹帮,就是上次送金条作为诊金的那人?”
“嗯。”
时砚还有心思开玩笑,指着外面的街道,对温时临道:“表哥,从今往后,咱们这个小诊所,在海城这片地方,也能称得上一句脚踩黑白两道了!”
温时临接了一句:“日后就算接不到一个正常病人,也不用担心没生意做,这么想确实算是件好事。”
但两人都知道,这话的自嘲意味比什么都大,外面的世道越发混乱,海城还能偏安一隅多久呢?作为医生,两人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将剩下的半张青霉素方子研究出来。
温时临没再多说,眼神盯着外面行人,再一次觉得自从跟着阿砚表弟学了这些后,看到的世界与以往大有不同,着实应了那句话,无知的人最幸福。
而小甲有个疑问已经很久了:“组长,你手里有完整的方子,为什么还要折腾温时临呢,直接拿出来不是效果更快吗?”
时砚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语气淡淡:“仅凭我一人能做多少?今日是青霉素,明日是什么?将来我不在了,又该如何?
历史的进程是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阻挡的,只有顺应历史洪流,利用他,改变他。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培养出更多像温时临这样,有研究精神,研究能力,凭靠自己微弱的力量,不放弃,努力钻研的研究人员。
任何时候,不依赖别人,靠自己,才是生存的最大保障。”
别人不知道两人在这个能闲出屁来的诊所忙什么,因此非常不解温时临为何会在短短一月内,变成如今这个又瘦又黑,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的小子。
同样不明白,同进同出的两人,时砚白白净净,光风霁月,手指修长白皙,像是艺术品。温时临黑瘦黑瘦,皮肤粗糙,手上全是老茧,像是干惯了苦活儿。
每日前来送饭的温云看着温时临身上发生的变化,隐约有个猜测,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并未向任何一个温家人提起。
又因为温时临最近借着和母亲关系不睦的原因,搬出温家老宅,独自在外面租房子住,很久没见到温家人,温家对他的变化一无所知。
以前的温时临身上总有一种非常矛盾的气息,像是某种化不开的结,随时能将人压垮似的,不明显,但近距离了解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压在心里的痛苦。
短短时日,那些曾经让他痛苦不堪的东西,像是已不再重要,他心里有了更加在意,让他快活的东西,整个人变得坚韧不拔。
有时候温云对上他的目光,能从中看到芸芸众生,他的眼里心里,看见的,装下的人和物更多了,他的世界不会再围着一两个人转。
温云有时候觉得这种转变非常好,有时候又很恐慌,害怕自己和对方早就没有了共同话语,害怕等在原地的,只有她自己。
时砚将一切看在眼中,不戳破。
倒是闻时薇,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得很,私底下就差拧着时砚的耳朵质问:“你明明和温时临同进同出,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我就不信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哼,除非你想让爸亲自来问你。”
这事倒也没必要瞒着闻时薇,时砚还顺手送了闻时薇一把木仓,在闻时薇震惊的目光中,淡定的告诉对方:“爸私底下让人弄来的,在外行走不安全,我和表哥私下练一练,万一能用上呢?
姐你要是感兴趣,能吃得了苦,也可以让爸请人教你,我可以帮你在爸那边敲边鼓,不过你要是吃不了苦就算了,毕竟女孩子家嘛,将来嫁个人,会相夫教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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