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屿颇有兴致地挑起了眉。
比起大城市来,小城的建设则显出了明显的不足。
尘土满天的街道,缺少洒水车和绿化,低矮的六层建筑,规划不甚合理的交通路线,时常能看到在高峰地带读秒诡异的红绿灯,和强行双车道后无比拥挤的路面。
大一时向班长填报住址,几乎没人相信温喻来自这个落后的小城。
温喻在小路上走着,卫屿安静地跟在后头,周围路人投来的视线纷杂,卫屿罕见地没有说话。
自从来到小城,他就感觉温喻的状态不太对。
准确点来说,是紧张。
他不知道温喻要跟谁见面,只知道接下来的会面从温喻身上看不到任何期待,只有无限的压力和逃避。
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屿暗暗腹诽。
温喻拦了辆出租,报上一串地址。
车子很快就停在楼下,那是一栋不大的老房子,迎街而造,一共九层,很典型的零几年公司宿舍设计,一单元两户,两边都是能装下一家五口人的大户型。
温喻拿上提前买好的果篮,让卫屿等在楼下,自己先行上了楼。
卫屿在底下待得百无聊赖,正打算找个店坐下来玩把游戏,忽而听见一个惊讶的女声。
只见温逸雅手上抓着一根半融不融的雪糕,漂亮的双眸缓缓瞪圆:“你是那个……我哥的学弟?”
*
温逸雅被爹妈抓包了。
原因很简单,她和男朋友搂在一起看恐怖电影时无意中摁到手机,而老娘恰好给她打了电话。
于是乎,亲妈就在手机一侧旁听了半小时女儿和男人的你侬我侬。
这个周末,温逸雅就顺理成章地带着男朋友回了老家,见家长。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在楼底下碰见了温喻的小学弟。
青年笔直地站着,姿势利落得就像一把标枪。简单的T恤牛仔裤套在身上却穿出了一股不羁的气质,配合一双黑白球鞋,不知吸引了多少路过年轻人的目光。
要不是他长相实在有些凶狠,脸上近乎写上了生人勿近几个字,温逸雅怀疑青年手机上就要多出二十几个男男女女的微信号了。
作为从小看着温喻长大的人,温逸雅勉强算是有了百分之十的帅哥免疫力。
这个学弟在她心中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还不是帅,而是那一次恨不得钻进地洞的丢脸事件。
现在想起来依然悔恨万分。
看到温逸雅,卫屿脸上流露出瞬间的疑惑:“你是谁?”
温逸雅:……
老话怎么说来着?
你以为很丢脸的场面,别人压根连一颗脑细胞都没有储存到。
温逸雅忽然觉得那每夜一旦想起来,就恼羞到揪头发的情绪全都白费了。
她深深吸口气,开始重新介绍自己:“我是温喻的堂妹,之前在我哥家见过的。”
温喻的堂妹?
卫屿在大脑里迅速比对了人脸识别谱,迅速在温逸雅身上贴了标签。
温喻合租人,会打王者,水平还算一般,正在教温喻玩游戏。
卫屿点点头,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卫屿。”
气氛顿时有一点点冷。
尽管帅哥话不多,温逸雅却越听越觉得耳熟。
之前听到卫屿和堂哥聊天就有种熟悉的感觉,上次开小号跟温喻打排位时听到隔着电流音的大神指挥声,那种奇怪的既视感就越发明显。
她绝对在哪里听过。
莫名想让卫屿多说几句,温逸雅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话题:“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本地人?”
“我陪温喻。”卫屿平静地回话。
“噢噢,我哥啊。”温逸雅了然地点头,忽然敏锐地捕捉到哪里不对:“等等,我哥?”
老哥在海城待得好好地,为什么平白无故回来,爸妈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温喻要回家的事啊。
该不会……
是伯母吧?
警钟顿时在温逸雅心头敲响,她目光移向那栋算不上熟悉的宿舍楼。
她只在小时候来过一两次,后面伯母重新谈男朋友后,就再也没上过门了。
她对这曾经的伯母完全没有什么好印象。
第一次见到堂哥,只大他两岁的堂哥瘦瘦小小,手臂和她一个女孩一样粗,安静地待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角落,看到伯母就躲,像个丢了魂魄的木偶娃娃。
才刚上小学的温逸雅清晰地意识到,她不喜欢那个总是浑身香味的漂亮伯母。
来不及多想,温逸雅循着并不清晰的记忆跟了上去,迈上楼梯。
公寓的楼梯间很窄。
狭小的甬道使得光线更加昏暗,踩踏在地面上会发出响亮的回声,放到现在是绝对过不了消防检查的设计。
温逸雅刚踏进楼梯间,就听见了楼上响亮的声音。
是个女人。
女人掐着嗓子,被香烟灼染过半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沙哑,她似乎摔下了什么,粗声粗气地骂:“温喻,你成天摆着这副假笑死人脸给谁看?我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你爸,今天好不容易再婚,你还要给我脸色对吗?”
紧接着,是一阵久久没有回应的沉默。
即便另一人让步的态度明显,女人依然不依不饶地接着骂道:“让你包个红包也不肯给,我养你有什么用?那就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去啊,你要是不拿,我把它们烧了扔了都不会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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