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爷子瞧见许久未见的长孙,瞳孔深处晃出一丝悦意,“亦北,你怎么来了?”
施老爷子骨子里是个传统又刻板的人,温亦北作为长孙,从小就懂事又聪明,他一直都是有些偏爱的。
只不过,后来温亦北头也不回地选择了温家,又常年不愿意回施家看看。施老爷子觉得寒了心,积年累月地越发不痛快。
被无视的施允南不觉得有多难堪,只是静静看着——
要他说,如果当初留在施家的人是温亦北,对方又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乐于讨巧的话,这些年老爷子的偏心还不一定会向着谢可越呢。
温亦北放好大提琴,从台上走了下来,“爷爷,许久不见,你身体还好吗?这些年我在国外太忙了,实在对不起施家长孙的这个身份。”
施允南听见这话,默默在心底给兄长点了个大拇指。
这话听着温和有礼,还故意当众将‘长孙’两字咬得格外清晰,明摆着用来提醒所有人的。
施老爷子自然听出几分门道,但看着高瘦俊朗的长孙,他还是给了几分面子,“亦北,你怎么突然来了?”
“听说施氏今天宴请了不少宾客,我特意和允南闲着无事来看看。”
温亦北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又看了一眼施盛,“爷爷,爸,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施允南跟着配合,“哥,爷爷和爸怎么会不欢迎我们呢?只怕是其他人……”
他欲言又止地顿住,视线明晃晃地指向谢薇和谢可越这对母子。
谢薇看出施允南的故意而为之,更怕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气得差点就要把‘不欢迎’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了。
下一秒,谢可越抢先出了口,“大哥有空来自家的酒宴,我们都很开心。”
这兄弟两人来了也好。
毕竟施老爷子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轻易改变,既然如此,正好当着他们的宣布——
他谢可越是施家名正言顺的三少爷,从今天起还将管理施氏。
光明正大地将敌人踩在脚下?这种滋味想想都觉得畅快!
进一步想,如果施允南不同意施老爷子的决策,待会儿肯定免不了一阵撕破脸的争吵。
如此一来伤了施老爷子的心,未来施氏的私产就更不可能落在他们兄弟两人的手里了,横竖他都是最大赢家。
“爷爷?”温亦北出声提醒。
施老爷子是爱面子的,即便家里人的关系乌烟瘴气,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你们兄弟两人能来都好。”
很快地,就有宾客问道,“大少爷带了乐器,这是准备演奏吗?”
温亦北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依旧温和得体,“是,我给大家开场助助兴。”
谢薇不想让温亦北抢了自家儿子的风头,笑着阻拦,“这就不用了吧?我安排了给大家开场助兴的表演。”
“亦北好不容易来一趟,来者是客,就别费这个心力了?”
“谢姨说笑了,在自家的酒宴上演奏,我很乐意。”
温亦北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将决定权交给了施老爷子,“再说爷爷都没发话呢,谢姨你着什么急?”
谢薇被堵了话。
相比起行事乖张的施允南,施老爷子的确更偏向温和有分寸的温亦北。
大概是太久没听见对方一口一个‘爷爷’的称呼,此刻此刻,施老爷子有些心软了,“嗯,你有这份心是好事,既然全场宾客都想听,那就费点功夫演奏吧。”
温亦北微微一笑,从容上了台。
全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移动。
施允南默默拿了一杯香槟,藏着针的目光晃过谢薇和谢可越这对母子——
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场。
大提琴是提早调试过的,温亦北稍作准备就开启了自己的演奏。
婉转舒缓的旋律从琴弦上滑落,很轻很柔,细腻的情感仿佛从灵魂深处荡出,让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跟着起伏。
“好好的日子,怎么拉这么悲伤的曲调?”
谢薇往前走了两步,当着施老爷子的面,她故意夸大其次地嘟囔出这句话。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话落地的瞬间,台上的弦音一转,低缓的音乐骤然多了几丝欢快。
“谢姨,你之前是不是都没去过大型的音乐厅?怎么一点礼节都不懂?”
施允南似笑非笑地驳了一句,“曲子没拉完别随意评价,那么多宾客在场呢,你容易惹笑话。”
施老爷子原本就讨厌谢薇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闻言立刻瞪了她一眼,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台上的演奏还在继续,细密跳动的音符就像无形的巴掌落在了谢薇的脸上,让她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一曲终了。
全场的掌声热烈,夸赞声随之而来。
“温先生的大提琴声也太妙了。”
“能够听到大少爷的演奏,今天这趟也算没有白来。”
“说起来,还是施老爷子有本事,这家里的三个少爷各有各的风采。”
施允南走近问话,“爷爷,爸,你们觉得哥的演奏怎么样?”
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的针对,这会儿的施允南还真像一个乖巧和自家人讨论演奏艺术的小孩。
施老爷子审视着他的反常表现,却顺着接了话,“嗯,亦北的演奏自然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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