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查这些。”
施允南回答,他看见这位女老师的工作牌,主动将手中的糖人模型递了过去,“宋优老师,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您说。”
“明天一早,能不能麻烦你去摊位再买三个一模一样的糖人模型?”
“眼下这三个模型都被压坏了,我怕小金鱼回来后看见会伤心,想趁着他发现之前就替换掉。”
宋老师听见这话,心底一阵动容。
这年头,在孩子的成长途中能事无巨细去对待,不忍伤害孩子敏感心思的家长很难得。
“当然,这事交给我去办。”
“多谢。”
话音刚落,程校长就带着随行工作人员的名单走了回来。
“骆先生,你看看,第一页是我们这次随行人员的名单,第二页是负责过夏令营事宜的老师名单。”
“还有,这是出发前全体职工拿着夏令营旗子合拍的照片。”
骆令声主动接过名单,拿近和施允南逐一审视。
职工名单往后一翻,施允南几乎顷刻间就注意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去点了点骆令声的手背,作为提醒。
骆令声用余光默契瞥了恋人一眼,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袁猛,你打电话给秦伯,问他赎金调动得怎么样了?”
晚上这个点,银行已经下班了,这大规模的资金流动着实得费一些功夫。
袁猛领意,立刻照办。
施允南拿起手机,低声说,“我去给宁德安打个电话,有些事情需要他帮个忙。”
“嗯。”骆令声正经应话。
眼下这种时刻,他升不起以往‘吃醋’的情趣小心思。
等到施允南拿着电话走远后,骆令声才打开了平板设备,好在地图上的定位图标一直没有变过。
看来只要不刻意惊动,骆延川是打算带着小金鱼在原地留宿了。
…
舫市西郊。
水泥糊起来的破烂墙上,写着画圈加粗的一个个‘拆’字。
这个片区在三个月前被划为了新开发区,如今里面的住户都已经搬干净了。放眼望去,只剩下成片的如同废墟般的水泥旧住宅。
整个街道的下水管道都堵住了。
一楼地面的污水堪堪漫过木质门槛,在夜里静静地散发出恶臭。
小金鱼乖乖巧巧地缩在一张掉皮沙发上,双手双脚被捆绑,嘴上还贴着一道胶带,他警惕地看着那道被拉起的铁门。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应着施允南说过的那些话,试图将恐惧转变为勇气。
——啪嗒。
屋外响起踩水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外,生锈的推拉门发出一阵又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骆延川摘下自己宽大的遮脸帽,摆着一张阴沉沉的臭脸关上第二道铁门。
他的嘴巴和下巴周围长满了青色的胡渣,脸颊两侧也继续瘦得凹了下去,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而眼下是化不开的黑眼圈……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早已经看不出往日‘富家少爷’的半点风采,就像他在电话里表述的——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亡命徒。
骆延川走到小金鱼的身前,用沙哑的嗓音威胁,“我现在摘了你的胶带,不准大吼大叫,知道了没有?”
小金鱼安分点点头。
三秒后,黏在嘴巴上的胶带一瞬而下,有点火辣辣的疼。
小金鱼抿了抿唇,又低又软地喊,“……延川哥哥。”
虽然两人差了二十来岁的年纪,但要按照家族遗留的辈分来说,确实是旁支兄弟的关系。
小金鱼从小到大和骆延川的接触不多,但他认得这个人。
骆延川听见这声‘哥哥’,眸底的冷硬凝了一瞬,随即就变本加厉地回拒,“少在这儿给我装乖讨好,我可担不起这小少爷你这一声。”
“……”
小金鱼听见他的语气,又看见自己被捆绑住的双手双脚,还是有些委屈和害怕。
今天夏令营的学习结束得早,所以在同学们的撒娇请求下,领队老师们就决定带他们去一楼的玩乐区。
原本小金鱼在海洋球区里玩得好好的,但是和他住一屋的小伙伴突然说尿急想要上厕所,硬要拉着他一起去。
结果小伙伴上完厕所后,又丢下小金鱼迫不及待回去玩耍了。
被丢下的小金鱼闷闷不乐,独自一人在洗漱台前洗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有人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一把扛起来跑走了。
小金鱼想到这事,心里有些难过。
随身背着的小挎包和手表都被骆延川丢掉了,好在他听舅舅的话,每天洗完澡都会把小黑卡还别在内裤上方……
舅舅说了,只要小黑卡在,无论自己在哪里都不会走丢。
而且,小舅舅刚才在电话里保证过了——他只要勇敢一个晚上,明天就能见到小舅舅他们了。
咕噜噜。
正想着,小金鱼的肚子就发出一阵明显而急切的声音。
一旁的骆延川听见这声动静,冷冷地看了过去,嗤笑,“饿了?”
“……对不起。”
小金鱼摇了摇头,努力吸了口气瘪肚子。
他晚餐前被抓了过来,眼下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自然是饿得咕噜噜地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