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尖很嫩,下锅即熟。
菜很快就好了,一碟蚕豆米炒鸡蛋,鸡蛋色泽金黄,蚕豆米颜色青绿。一碟清炒豌豆尖,颜色翠绿泛着油光,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程宴平觉得自己要是在龙门镇待上个一年半载只怕会变成个大胖子的。
因为这里的饭菜都那么的好吃。
晌午时分才吃了蒿子粑粑,这会子又吃午饭了。
眼瞅着饭就要熟了,程宴平忙要撤掉锅洞里的火,可赵吼却道:“火先不要撤。”
程宴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照做了。
高高兴兴的洗了手,便去堂屋吃饭了。
吃完饭,程宴平自告奋勇要洗碗,赵吼虽仍心存疑虑,可是作为师傅,若是一直不让徒弟上手自己操作,只怕这个徒弟一辈子也出不了师吧。
索性也就抱着左不过一两个碗而已,也不值多少钱,摔了便摔了的心理便同意由程宴平去洗碗。
程宴平天资聪颖,见过赵吼洗过一次,便都记住了。
赵吼饭后都有小憩的习惯,正眯着眼睛养神呢,身旁却传来程宴平无比兴奋的声音。
“师傅,你刚才跟婆婆说的秧苗是什么?可以吃吗?”
第8章
“咯...哆...啰......”
大公鸡响亮的鸣声后,程宴平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双眸失神的望着灰黑色的屋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做噩梦了。
梦里祖父在金殿前自刎而亡,鲜血流了一地。父亲和叔伯们被押上刑场,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闪着森寒的光,他在边上哭着喊着让他们快逃,可是却毫无作用。
梦境一转,他又看到了哥哥带着族中亲人在烈日下赶路,动作稍慢些便要挨鞭子,哥哥似乎跟押送的官差起了冲突,跟着便被官差们压住,打了一顿,一时间哭声和求饶声四起。
他哭的声嘶力竭,跟着眼前一黑,有一只体型巨大的公鸡朝着他飞奔而来,鸡喙尖利。
再然后他就醒了。
赵吼是被程宴平的哭喊声给吵醒的,他看着身旁之人满头大汗的自噩梦中醒来,眼角还挂着降落未落的眼泪,他就那么定定的瞧着屋顶,眼神一错不错,瞧着怪可怜的。
因此心里头那点子因为被吵醒的不悦瞬间就没了。
“做噩梦了?”
许是才将醒来,声音里带着些暗哑。
程宴平“嗯”了一声,“梦里有一只大公鸡一直一直在追我,可是我怎么逃也逃不掉......”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赵吼琢磨着小书生约莫是因为先前被公鸡啄伤了,有了心魔,所以便魔怔了。
“你喜欢吃鸡肉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将程宴平从郁郁的情绪里拉了出来,他转头看向睡在身侧的赵吼,男人的轮廓硬朗,他肯定的回道:“喜欢啊,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赵吼翻身起床,站在床边伸了个懒腰,手臂上的动作勾出了他肩背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程宴平莫名的红了脸,别开眼去。
这男人怎么不爱穿衣裳呢?
“你不是说要去看秧苗吗?”
程宴平听了这话也跟着起了床,外头的阳光很好,有些刺眼,他抬手搭在额上去了井边,就着赵吼用过的水洗了脸。
井水冰冰凉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赵吼洗完脸就去了厨房,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块锅巴,吃的“咔咔”作响。
大铁锅里煮出来的锅巴格外的香脆,越嚼越有香,米香混合着焦香味盈满口腔。当然要想用大铁锅里做出好的锅巴也不是易事,火候是关键。
火候若是不够,锅巴就软耷耷的,不能成形。若是火候太猛,锅巴就容易焦糊。
程宴平从赵吼的手里掰了一小块,吃的格外的欢快。末了又自己去锅里拿了一块。
揭开锅的时候,又看到先前穿的那串蚕豆串。
“师傅,这个蚕豆可以吃吗?”
赵吼想起什么似的,勾了勾唇角。
“可以吃,不过吃的时候要挂在脖子上,这是我们龙门镇的习俗。”
程宴平不疑有他,拿出来后就挂在脖子上,蚕豆串上还有着淡淡的温度。他揪下来一颗扔进嘴里,软烂绵密,很好吃。
他就这样一手拿着锅巴,一边从脖子上扯着蚕豆吃出了门。
午后,镇上人很少。
有戴着草帽从他身边路过的人,皆都看着他笑。
程宴平被笑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问赵吼。
“师傅,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赵吼连看都未看就摇头道:“没有。”
还没有呢。
他分明就瞧见他抿着嘴忍笑的样子了,惯会骗人的。
程宴平也不管行人的目光,自顾的吃着东西,等出了镇子已经吃的很饱了,长长的蚕豆串挂在胸前,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龙门镇多是旱地,水田很少。皆都集中在离苍湖的下游地带,离着镇子有一段距离。
苍湖就在小苍山的山脚下,说是湖其实就是个大一点的池塘,只是当地人叫习惯了,便都称之为苍湖了。
站在湖埂上,放眼望去底下是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水田。
程宴平指着在田里挥着鞭子的人道:“师傅,他们这个在干什么?做什么要挥着鞭子赶牛在田里走来走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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