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周遭都静了下来,连风都停了。
赵吼面有尴尬,转身回了房间。
可不是嘛,若是真如此,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继而又有些不平,平白背了个黑锅,都喜当爹了,却啥都没干,他亏不亏啊?
赵吼就在这些反反复复的思绪里陷入了梦乡中。
外头的程宴平心不在焉的刷着碗,手上一个打滑,“哐当”一声脆响。
又打了一个碗。
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又要挨骂了,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屋里传来动静,便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今儿中午吃的格外多,干完活后,倒也不急着去午睡,一来是怕积食,二来这会子进去难免会尴尬,正撑着后腰在院子里踱步消食。
一颗圆圆的脑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神仙哥哥,你来,你来呀......”
花花伸出肉肉的小手,对着程宴平挥了挥。
程宴平走了过去,将门打开,有穿堂风吹过,凉凉的。他往花花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孙婆婆呢?”
“婆婆睡着了,我偷偷跑出来的。”
花花似乎很喜欢他,一见面就拉着他的手不松。
“神仙哥哥,我带你去摘桑果吃,镇外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桑树,桑果可甜可甜了......”
程宴平一听有吃的,立刻回家拿了一个篮子。
“走!”
第19章
赵吼又做梦了。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天太热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浑身是汗,他去井边擦洗的时候,捎带手将换下的衣裤一道洗了,同样的事他可不想发生第二次。
家中很安静。
洗完之后,赵吼在家里转了两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有些苦闷,程宴平没来的这两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现下一个平常午睡起来的午后,他竟然会觉得家里空荡荡的,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的。
他在廊下坐了片刻,终是坐不住,起身拿了把镰刀便出了门。
午后的日头有些晃眼。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许是外头的空气好些,赵吼长长的吁了口气,胸中的烦闷去了不少,他闷头朝着镇外走去,刚走到孙婆婆家门口,恰好碰到她也出门。
赵吼忙上前去搀扶,孙婆婆却打开了他的手。
“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呢,你要是真心孝顺我这个老婆子,就听我一句劝,早早成个家,过个一年半载再添个一男半女,这日子不就过起来了嘛。”
她的背微微有些佝偻,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水光,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看我家二狗子虽早早就走了,到底还留下个花花,这一世也不算白活了,总算留下个血脉。他若是像你这般,一直不成亲,哪里有花花这么乖的女儿,要不是为着花花,我这老婆子还要这条命做什么?”
她穿着蓝布衣裳,身材干瘪消瘦。
赵吼伸手搀住了她,“我是个孤儿,天生地养长的这么大,您老要是不嫌弃,我给您当儿子,再一个二狗子只是没消息回来,哪里就出事了,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兴许哪一天他当了大官回来了呢。”
孙婆婆抹了把眼泪,拍了拍赵吼的手背。
年老之人的手枯瘦如爪,松弛的皮肤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婆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能不知道吗?
她家二狗子打小就是孝顺孩子,记得有一年边地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那个时候二狗子才六、七岁的年纪,也不知上哪儿讨来了一块饼,若是换了其他的孩子,又是饿急了,只怕早就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可二狗子只吃了一小口,将饼留给了她。
还骗她说,“娘,你吃,我都吃过了,那个老爷是个大善人,见我瘦小给了我两块饼呢,我馋的慌,路上已经吃了一块了。”
他说着将饼推向了她。
小小的人儿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眼睛一直盯在饼上呢。
她当时流着泪,取了开水,将馕饼泡开了,娘俩一人一碗分食了。
她的儿,要不是死了,怎么可能看着自己个老娘和女儿守在家里望眼欲穿,却不捎个信回来呢。
只是这几年她的眼泪都流尽了,见赵吼手里抓着镰刀,语气里便多了些责备的意思,“明儿就是端阳节了,这会子晓得去割粽叶了?你说你要是家里头有个人,这些事该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赵吼搀着她走着,间或“嗯”上一声,走了一截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花花呢?”
孙婆婆咳了两声,道:“这丫头哪里有半点女孩儿家的安静样,这会子指不定野去哪儿玩了。哦,晌午时候饺子铺老板家的小胖墩来了家里,两人叽叽咕咕玩了半天,好像说是去镇外头摘桑果去了。”
说完又看向了赵吼,“那个模样俊俏的小后生呢?”
赵吼悻悻的。
他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哪里知道他去哪儿了?
孙婆婆自顾道:“我瞧着那孩子不错,模样倒是其次,关键是心眼好,花花那孩子整日里嚷着要去找他玩。”跟着话头一转。
“你呀,要是对人家有意思,就挑明了。你们两人倒也是登对,实在不行我和镇长给你们当媒人。”
赵吼忙道:“可他是男人......”
孙婆婆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长的高高大大,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可却是个不开窍的。只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跟人精似的,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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