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茫茫,因为他的血咒发作,耽搁了这一会儿,如今公子怀也调好了身体。
苏见深一面将地上的剑递给公子怀,一面问道,“回到池子里,难道那地方……”
公子怀接过了话头,“是他的老巢。”
他接过剑,往外走,窗外月色沉沉,安静的夜幕下,张宅里的一切,如今再瞧,竟觉得处处都充满了诡异阴森。
苏见深缓缓道,“我想,他肯定不会走,或许正在某处等着我们出现,方才寻你时,我一直在想一桩事,既然他早就知道我们是为了长生不灭像而来,为什么不早在一开始便下手,而是等到现在?”
公子怀冷不丁的忽然道,“为了下蛊。”
苏见深微疑道,“下蛊?”
一瞬间,他脑子里想到了张黛,那天晚上,她泡在浴桶里,那副空洞无神,面色苍白的模样。
苏见深恍惚明白过来,“可是你那日说的困生长恨蛊,他是想对你我下蛊,然后让我们做他的傀儡?”
公子怀略点了点头,接着道,“困生长恨蛊与寻常蛊虫不一样,寻常的蛊虫只要活着,便可下蛊,但困生长恨蛊需得长到幼虫时才可下蛊,这也是为何,蛇妖从一开始不曾下蛊,而是方到今日才出手。”
苏见深道,“难怪张老爷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了婚事,连你要换亲的事,他也没多问,因为在他的眼里,恐怕你和我早就是他的盘中餐了,是你还是我,对于他而言,并无分别。”
公子怀穿过院门,一面审视四周,一面接着道,“这也恐怕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害人了,我想,那个张家大公子和我们一样,早已清楚了蛇妖的目的,他恐怕是担心,总有一天自己也将会成为下一个张黛,所以他才故意送信来,想引你我一步步发现张老爷的真面目,那天初次见到张小姐的怪异之举,恐怕也是出自他之手。”
所有的一切,苏见深知道的,不知道的,也都通通从公子怀的口中了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听得认真,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是不是?”
“倒也没多早。”
公子怀并未看他,缓缓道,“你提亲的前一日,我曾在张老爷的床里,发现了一块鳞片,一开始我并没有想明白,这块鳞片到底是作何用处,又为何会出现在张老爷的床里,直到那天我在院中发现了那块蛇皮,我忽然想到,那日他鬼鬼祟祟的去了河边,加之这一切诡异之举,我便猜测,这张老爷恐怕并非常人。”
苏见深越听心里越不好受,“所以你早知此次成亲恐怕张老爷会对我下毒手,所以你才提出要与我换亲?”
他越说越觉得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他神色复杂,也不等公子怀开口,便又接着道,“你为何不早把这一切告诉我,你让我去救张黛,自己一人独自对付那蛇妖,今夜又是你的生辰之夜,你血咒复发,你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逞能,倘若今日你失手了?倘若那蛇妖妖力无边?倘若这一切又并非如你所想?倘若,倘若你死了……”
苏见深说不清楚,在这短短一会儿,静听公子怀解释时,他的心中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那实在太过复杂了。
他觉得胸口处似乎有一样东西要迸发而出,他忍不住想,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瞒着他一个人?
可不管公子怀怎么想,他这样做,终归是希望苏见深能平安,这一份心意,苏见深自然体会到。
苏见深方才那么一大番话,其实并非是在怨他,更不是在指责,他是如此的想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是如此的希望自己能够轻描淡写的,只是问他一句,“你为何不早把这一切告诉我?”
就这么一句,便罢了。
可是很显然,他并没有做到,
苏见深悲哀的发现,有些话是长了脚的,纵使心里十分万分的希望它能好好呆着,可一旦掉以轻心,它便毫不客气的从喉咙里跑出来。
公子怀怔了一瞬,他听见了苏见深那一番话里暗藏的关切与好意,也自然明白,苏见深方才一番连环询问是因为什么。
他还该解释什么呢,告诉苏见深,他并非是在逞能,他想的那些他也早已想过。
“总是要有人挡在前面的,不如是我。”
是了,他忘了,公子怀一向对他如此。
公子怀见到他还在沉思,轻轻挥过面前半人高的草,低声道,“好了别再想了,有什么话出去了再说,这蛇妖恐怕正藏在附近,小心些。”
公子怀一面说,一面小心的看着周身,他满脸防备,手放在梨花剑柄上,就等着稍有些风吹草动,也好及时动手。
夜色中,四周静谧,一股十分阴森诡异的妖风刮过,盛草摇曳,飒飒作响,耳边流水潺潺。
这个妖到现在都没出手,要么是害怕他们,要么就是在等,或许是想等个出其不意,毕竟让苏见深和公子怀相信,临到了这时,他才跑了,委实不大可能。
毕竟苏见深和公子怀,是上好的傀儡料子,蛇妖蛰伏了这么久,如今眼看着他和苏见深已然要成了盘中餐,又怎么会轻易便放弃。
他们不走,恐怕蛇妖也不会走,更何况他们与他已然结下了梁子。
河面随着微风泛起了涟漪,波纹荡漾,一圈又一圈的在河面迟迟不肯离去,平静的河面之下,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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