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暗夜中伏击的狼,瞄准猎物,一击即中!
郑沛的脖子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与寒风暴雨的击打声当中,被两只铁钳一般的手指牢牢扣住,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咔吧一声,应声而断。
几年的蛰伏、几个月的叛乱、一辈子的野心。
就在这黑衣杀神陡然收紧的手指下,像猛烈的浪花拍在海岸上,来势汹汹,却最终化作泡影。
南舵主郑沛的叛乱成了一场笑话。
而那黑衣青年,在那一夜,成为了整片海域的传说。
戍龙帮众深吸了好几口气,他们万没想到,范老大会派寇翊来抢夺区区的一艘无主货船。
他们也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命真就差点没了!
黄领首心中一片混乱,思忖再三终于回身吩咐道:“安静坐好,稍后我们自己将船开回去。”
轰隆隆——
货船在天鲲帮众的目送下再次起航。
海面上起了些风,似乎吹散了雾气。
范老大与窦学医立于甲板之上,能瞧见那货船的尾灯映在海水上,一边波光粼粼着一边远去。
寇翊的身影出现在港口一侧。
天鲲帮众运货声杂,脚步也杂,可他白衣身影却尤为醒目。
从人群中行近,那突出的个头本就是埋不住的。
范老大不禁提了提嘴角,笑道:“这混小子不知何时长得这么高了。”
说完这句,他还侧头去瞧窦学医,用着语重心长的语调说,“再看看你,十九了也不见长个子,人都往竖了长就你往横了长,这找谁说理去?”
并没有横着长的窦学医自下而上斜他一眼,懒得理他,只说:“你有心思顾及谁高谁矮,不如注意一下为何这么冷的天儿,寇爷只穿着一身中衣。”
范老大一愣,淡下神色侧身一瞧。
他不说笑时很是威严,甲板后方有人立即道:“属下这就去准备寇爷的外衣。”
*
裴郁离一路跟在寇翊身后,已然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眼下黎明将启,港口众人守了一夜,也冻了一夜,才终于迎回了货船。
他们搬卸货物的间隙已经身心疲惫,陌生面孔入帮便是这时候的乐子。
更何况,这小郎君的姿色...简直就是朵清水芙蓉!小尖脸儿圆眼睛,白嫩嫩的皮肤像是要往下滴水!
一群糙汉子眼睛都盯得发直,他们何时会想过,这一大清早的便能饱这样的眼福?
裴郁离就在如此赤/裸的目光下,一步更比一步向着寇翊靠近,直到快要贴上寇翊的背。
然而后者似乎对他的窘境毫无察觉,依旧大步流星,直朝着范老大所在的主船而去。
寇翊前脚踏上甲板,裴郁离已经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帮主的船并非所有人都能上,寇翊不开口安排,他乖顺在外等待便是最识相的做法。
“寇爷。”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快步走来,双手捧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衣,胳膊上还挂着件黑毛大氅。
那少年侧头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裴郁离,露出个和善的笑容,而后才正过身子道,“赶紧把外衣穿上,冻死了吧?”
寇翊接过外衫草草一披,又无甚表情地扯过黑毛大氅,竟回身递给了裴郁离。
“在这里等我。”他说。
周围的帮众看这情形,当下便明白了:这是寇爷带回来的人,也是寇爷要罩的人。
有人默默道了声:“可惜、可惜了了!”
“好。”裴郁离点点头,眼睛从寇翊的脸上挪到一侧的地板上,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大氅。
瞧那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边动作一滞,连带着窦学医都一顿。
脸上立刻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朝着寇翊瞥了好几眼: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而寇翊直接忽视了人家,自己两下将大氅抖开了,折身回去披到裴郁离的肩上。
他一边不急不慢地将系带打了个扣,一边福身,贴着裴郁离的耳朵轻道:“你不是宣称同我行过床笫之欢吗?这时候装羞给谁看?”
“我是真羞。”裴郁离牵了牵嘴角,一偏头,那淡色的薄唇几乎就要贴到寇翊的脸上。
他又抬了抬眸,用气音补了句,“寇爷一人看见就行。”
寇翊外衣笼罩下的手指不自觉在环首刀柄上转了好几圈。
就像裴郁离呼出的鼻息不是打在他的耳旁,而是打在他的指尖,推着他转圈圈似的。
他呼吸乱了一下,回道:“轻功不错,嘴上功夫也不错。”
“寇爷这气儿都乱了,别紧张嘛。”裴郁离轻笑一声,不咸不淡地将寇翊脸上那一层薄薄的遮羞布给揭开,这才往后移了一步,道,“我在此处等你。”
一旁的窦学医围观了这咬耳朵的全程,虽听不着他们说了什么,但至少还能感觉到肉麻。
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好心道:“外面等着多冷啊,我遣人给你安排个房间,进屋去等。”
寇翊直起身来,淡声道:“不用,冷什么冷?”
说完这话,他像是窝着股闷气,回身便走,真就不管裴郁离如何了。
“......”窦学医紧跟着离开。
这人什么毛病?方才还耳鬓厮磨地调情,怎么说冷脸就冷脸呐!
范老大在舱门外持杖而立,似乎是右腿不太方便,脚尖堪堪触着地,却使不上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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