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因常年不见光,阴冷潮湿,昏暗看不清周围场景,只有高处一小方口才有些许亮光透入,空气中漂浮着尘埃。
走进了才发现最角落处的牢房里,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个人。
看模样他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只着了雪白单衣,外衫不知为何被人褪了下来,更衬得身子纤弱,小脸雪白。
有牢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小皇帝生得确实好看,即使落到这个地步,也丝毫不显狼狈,甚至还在牢里打起了瞌睡。
殷怀刚睡醒,神情恹恹的,见有人盯着自己瞧,于是开口问他,“你们皇上说了没,到底要把我关多久,要杀要怎样给我个准信。”
“……皇上刚刚登基,百废待兴,手里还有许多要处理的事。”
旁边有个矮个牢役啐了一声,“你和他那么客气干什么,他当了那么久的冒牌货皇帝,我们叫了他多久陛下,他就占了多久便宜。”
说完他恨恨地盯着殷怀,“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福运,明明只是个生父不详的杂种,竟真的跑去那皇位上坐了坐。”
殷怀望着他,一脸真诚,“这福运给你你要不要?“
“…….”
见他愣住,殷怀好心给他解释,“如果这样的话,现在就是你在这里面,我在外面笑话你了。”
那矮个牢役面色涨红,强撑道:“死到临头了你还耍嘴皮子功夫。”
殷怀一脸茫然,他哪里耍嘴皮子功夫了,他自认自己态度很好,在听到柳泽说要把他打入天牢后也没有丝毫反抗,乖乖的任由人将自己押入天牢。
进了天牢后这里的牢役头头扒下了自己的龙袍他也没有抗议,只诚恳地建议再给自己拿件外衫,当然得到的却是冷眼冷语。
在这待了这几天,他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这里的牢役对他实在说不上客气,动辄大呼小叫。
大概因为自己的名声比较臭。
但是最冤的是殷怀记得自己并没有干那些事的人。
比如那个矮个牢役,据说他的小情人宫女因为不慎惹了他动怒,所以落得个腰斩的下场。
但是这些事他绝对没干过。
高个子可能看出了他的疑惑,看了一眼四周,犹豫了一会,还是飞快地低声道:“我们也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
殷怀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柳泽竟做得这么绝,连顿饱饭都不肯让他吃。
他开始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除了抢他未婚妻之外更加人神共愤的事。
此时又走过来一个牢役,他望着殷怀,神色有些复杂,语气粗鲁。
“有人来看你了。”
殷怀闻言朝栏杆外探了一眼,只见一道雪白身影逐渐走进。
几个牢役见状连忙行礼,“国师大人。”
释无机淡淡颔首,望向殷怀,视线在他单薄的衣物上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原来是国师大人啊。”殷怀笑吟吟地回话。
释无机不答,只垂下眼,“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牢役都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应是。
见四周没了人,殷怀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嘀咕了一声抱怨道:“这里比北戎还冷。”
释无机没有说话。
殷怀也不指望他说什么,问他道:“外面怎么样了?”
释无机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的给他讲述起了外面的事。
宫里的变故很快就传了出去,百姓无不震惊。
真皇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在位的都是一个冒牌货,放在别的国家举国震动的事,殷朝的百姓却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于柳泽登基一事,他们甚至还有些拍手称快的意思在里面。
在他们看来,柳泽美名在外,必定能当一个贤明的好皇帝。
殷怀详装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国师大人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释无机微怔,随即轻轻摇头。
随即只见他微微垂眼,从袖袍中掏出一物递给殷怀。
殷怀收过后看了一眼,然后朝他一笑,“多谢大人。”
释无机语气少了几分清冷,“陛下多多保重。”
“自然。”
此时的龙鸾殿里。
铜鹤香炉里升起袅袅香烟,殿内萦绕着淡淡清香,四周的摆设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坐在书案前却是换了道身影。
此时已经下朝,他换下了明黄龙袍,只着浅青长衫,衬得他气质矜贵温雅,面容清俊,
只见他微微垂眼,视线落在奏折上,眉间微蹙,面色微微发冷。
“陛下。”有一小太监为他奉上温茶。
柳泽回过神来,微微转头,接过来后朝他一笑,温声道:“把这香熄了吧。”
“陛下是闻不惯吗?之前……”
话音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小太监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的盯着他,忙不迭就要求饶。
“之前什么?”柳泽神情终于少了几分心不在焉,微微侧首看向他。
“…….”那小太监不敢继续说,嗫嚅着低下头。
柳泽放缓了语气,温声道:“朕恕你无罪。”
“……之前废帝就喜闻着香,半夜睡不着时常让喜公公点着。”
“他夜里常睡不好吗?”
“有时……”
小太监说着就要上前替他将香熄灭,冷不丁却听到他淡淡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