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奇对冷嘲热讽反而不生气,或者说,今天的江隐奇整体就心情很好。大概是昨天晚上的寻欢作乐带来的好心情。
江隐奇谈兴蛮高,“你知道荣格早就对你这样的行为进行过精神分析。荣格说,一个人听到了可能来自地窖的声音,却会冲到阁楼上去确认没有坏人。然后认定声音纯粹是想象。胆小鬼不敢真正到地窖去冒险。”
“我没有冲到阁楼去。”辛跃有点遗憾,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趁机冲进阁楼里去看看,反正美其名曰:兑现荣格的精神分析理论。
江隐奇大笑起来,笑得很欢快,最欢快的一次,“那声音确实是你想象出来的。我的房子根本没有地下室。”
辛跃也恢复了心情。“没有地下室啊。那你比我还要胆小鬼。你连白天也不敢进地窖。你直接就不敢面对地窖似的恐惧。”
“地下室是一栋房子里最糟糕设计,我不认为房子都应该配地下室。去地下室,你永远都是往下走,楼梯总是螺旋式的往下。而且那里永远都是阴暗的,什么时间都需要照明。恐怖的犯罪现场最喜欢选择地下室。”
“你没有地下室,只有阁楼。阁楼就没有恐惧了吗?我觉得躲在阁楼里的人有另一种恐惧,对孤独的恐惧。”
☆、第 11 章
11.
“你呢?你恐惧孤独吗?”江隐奇反问。
“我对黑暗的恐惧大过孤独。”事实上,生活中的辛跃并不是很孤独,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交到朋友。
“所以,我出门你就大发脾气,并不是因为孤独,而是怕一个人呆在房子里。”
“我生气,是为你担心。赌场,那是一个邪恶的场所,贪婪疯狂肮脏,乌烟瘴气。你不仅可能感染疾病,更有可能染上赌瘾。生病能治,赌瘾就没治了。”
江隐奇用探究的眼神地盯着辛跃看了好一会,“你的反应过于激烈了。”
“如果从赌桌上赚到很多钱,会给人带来厄运。如果在赌桌上输掉很多钱,会让人疯狂。”辛跃这段话说得认真极了,简直不像一个现代人。
“你这话,前半段很迷信,后半段很传统。同时,你又是一个股市高手。我很好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江隐奇饶有兴致,她多少也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辛跃已经放弃要给江隐奇讲自己故事的念头,所以她岔开了话题,“你刚才说,你昨天身边坐的是意大利人?”
“逗你玩的,在我身边的是我朋友。”江隐奇轻描淡写地回答。
辛跃直觉江隐奇应该是去幽会的。所以昨天走得十分坚决,今天回来则心情愉悦。
江隐奇愉悦不了两天了。回想起来,江隐奇很庆幸她这天坚定地出门去幽了一个会。
而且正是在那天,江隐奇神奇地从自己的客户手上买到500只普通口罩和300只N95,甚至还有好几副护目镜。江隐奇发现先知先觉的人也真不少,她的这个客户手上就囤了无数的防护用品和消毒液。若不是国际货运费太贵,这些物质早就被运到国内去了,现在留在了仓库中,才让江隐奇在最后的时刻买到了防护用品。
口罩和护目镜被辛跃不计成本地寄回国内去了,运费要比口罩本身还要贵,都是上千加币的运费啊。
辛跃坚持给江隐奇留下普通口罩和N95各100个和几只护目镜。江隐奇领了这份心意和礼物,虽然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在随后的几天之内,疫情发展狂飙突进。一向漫不经心的江隐奇被惊呆了。
江隐奇才发现,真的到了危急时刻,自己的怕死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辛跃,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人都怕死,这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就算是进天堂,我也希望自己能活着上去。”江隐奇说得振振有词。
有人陪着一起怕死,那恐惧就会变小,有人一起好壮胆。辛跃连连表示,江隐奇说得对,她也想上天,活着上天。
两人有了共同的恐惧,相处起来顿时融洽了不少。
江隐奇表现恐慌的方式是这样的。
首先,江隐奇真的从去赌场的日期开始进行倒计时14天了。她不那么确定自己在赌场玩乐的时候,都跟哪些人接触过。她似乎觉得听见有人在身边打喷嚏,也见过有人身体不适被人扶出赌场。她弄不清是记忆出错还是真实发生过。
然后,江隐奇每天都跟辛跃一起看新闻。电视机永远停留在新闻台,她不看NBA球赛了,也不看剧,只看新闻,甚至只看疫情播报。播音员的声音急促而尖锐,有点刺耳,甚至江隐奇觉得他们的声音里透出了不合时宜的兴奋感。听久了令人感觉很疲惫。
最后,江隐奇也决定要囤货。超市里的人明显购买量变大了很多,小推车都堆得满满的。不着调的人,永远都是走在歧途上啊。江隐奇在超市兴冲冲抢购的不是蛋奶肉油米面,而是咖啡、巧克力、零食、花生酱和泡芙冰激凌。。。。。
而更排在超市日用品之前的是红酒。江隐奇一口气搬了五箱欧洲红酒回家,特别是意大利红酒,“这意大利红酒是要涨价了吧?他们都封城了。”
辛跃对江隐奇的种种行径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从超市货架上把生活必须品搬进小推车。
似乎辛跃焦虑的事情总是走在江隐奇的前面,也就是说,辛跃的焦虑更有前瞻性。在江隐奇漫不经心的时候,辛跃在操心口罩和疫情的蔓延。江隐奇好不容易跟上这个节奏,辛跃又转向了能不能顺利去美国的事情,她既担心航班被取消,又担心美国的封关政策再升级。甚至辛跃极有预见性地买了一套理发工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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