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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姜歆娆发现她不会写歌了。
    并不是写不出东西。写出来了、同学也满意、可歌手自己不敢相信这种垃圾是她的作品——
    要不是是她写的、要不是她是所谓的天才歌手、这种东西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
    以前她眼里闪着光的东西,现在像瘫烂泥。大家夸赞她、对她趋之若鹜、教授用期待的眼神看她、她在夜里难以入眠。
    下一段录音是姜歆娆在纽约和同学合作的一段乐曲音频,背景里絮絮叨叨的,是两个人在讨论。
    “Sherry,你清醒一点,这个够用了,我觉得很好了,教授也没说什么,你不用钻牛角尖!”
    姜歆娆哑声道:“删掉……”
    “Sherry,你到底是怎么了……”
    “删掉,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我说了没必要!哎,哎哎哎你别撕啊,Sherry!”
    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撕裂纸张的酸牙声响。
    姜歆娆将身边的所有影响她写歌的因素一一排除,最后瞒着Peter停了药。
    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吃药的。可副作用折磨得她太难受,更重要的是,姜歆娆觉得不会写歌、没有音乐天赋的自己根本不是自己,还不如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恢复过来。
    也许她根本不用再吃药了,她活得很好;况且就算死掉,她也不要活成一只戴着皇冠住在臭水接着她更为严重地重蹈覆辙了。
    撇开那些旧症状不言。那都是小事了。姜歆娆怀疑自己脑袋里住了另一个怪物,这个怪物在她深睡的时候醒来、代替她完成了她的作品;
    她记忆里自己写出东西的那一幕不过是怪物给她强加的幻象。
    她大概犯了什么极大的罪过、上帝因此来惩罚她、才让她变成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玩意儿,披着人皮混在人世间、揭开那层肌肤底下不过是尸水和烂泥。
    姜歆娆怕自己在人行道中间突然间爆炸。
    18年年初她回了家、波士顿飘着小雪,她在家门口坐了一个小时、却不敢进家门。
    回去的路上经过枪店,姜歆娆鬼使神差地进去,问店员有没有适合她的。
    姜歆娆原来就有隐蔽持枪证。不过一个小时她已经拿着那把格洛克出门,稳妥地包好了、藏在衣柜里。
    黑铁沉沉地握在手上,就很安心。
    春季学期,她的情况更加恶化。她变得更加烦躁不安、更加易怒,甚至报警说自己身上有□□、就要炸开了、然后又忙不迭否认,说她都是在胡说八道。
    警局还是派了警察来她家做wellness check——
    他走的时候,好巧不巧碰见了回来给她做晚饭的Sophie。
    年轻女孩先前只是觉得她状态不稳定、带她去查了指标、又见了一次Peter,稍稍改了药。
    谁知道情况竟然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她一边打电话给夏槐让她通知心理医生、一边去厨房择菜。
    姜歆娆跪在客厅地板上哭。
    然后她突然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Sophie走过来,唇咬得死紧,眼里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失望、也蓄着泪,“你是不是没吃药?”
    她往姜歆娆的房间走,厉声质问她,“姜歆娆,你是不是没吃药!”
    姜歆娆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的。但是Sophie那么聪明、大抵猜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太慌张,爬起来撞开年轻的领舞、回到自己房间里、扒拉着柜子不让她打开。
    Sophie被她气哭了,眼泪把妆给冲花掉,睫毛膏结块地坠在睫羽上,“姜歆娆!”
    “你放不放开?”
    她松开手。
    其实Peter交代过Sophie要看姜歆娆吃完药。
    可是年轻女孩儿第一层都是剩一半的药盒。第二层压在两本教科书下面的是一颗颗拆散的药。
    姜歆娆把药从第一层拿出来、再放进第二层,攒了满满一个塑料密封袋的量。
    除了姜歆娆,谁都能看出来女孩现在有多生气。她的胸脯用力地上下起伏、眼角通红地偏开脸,硬生生憋着没把气撒到姜歆娆身上,只说:“Sherry,吃药,吃了就好了,你听话一点,我去给你倒水……”
    这话不知道怎么就刺激到了歌手。她扯着Sophie的手臂,将她往后甩,让她摔到床上去,“我不吃!”
    Sophie哭叫道:“Whydon」tyoujusttakethesestupidpills!”
    姜歆娆吼她:“它让我变傻!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什么也没有了!都是这个药搞得鬼!”
    “姜歆娆,你在钻牛角尖,你和我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我求你,你别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了!”
    歌手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爬上床,攥着年轻领舞的领口道:“你聋了吗?JustFUCKINGleavemealone!
    If you EVER talk to me like this AGAIN I will jump rightoutofthiswindow。”
    她太用力了。Sophie剧烈地咳嗽,脖子上一圈都是她勒出来的红痕。
    然而姜歆娆并没有注意到,她还没发完她的火,她说:“你找谁不比我有用!你守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是贱、是不是没了我就活不下去?这么侍候一个残废你很开心吗?啊?”
    “你不要威胁我……”Sophie小声说,“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那就滚出我的生活!你都想走了,你为什么不走?等着我赶你?脑子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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