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百多年前的秋原椎名而言这幸福的一切在那个冬天改变了。
明明只是一种普通的流行性感冒,放在后世也只是需要吃上最多一两周的药,放在那个年代却是致命的杀人疾病。
最先是妈妈外出买菜时被传染,回来后就病倒了,然后哥哥也生病了。
父亲为了不让年幼的女儿也被传染,所以大雪天地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将秋原椎名连夜送到了两座山之外的妻子娘家,让椎名的外公帮忙照看这孩子。
离家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的秋原椎名趴在父亲的肩头上,回头看向自己的家——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火透过纸窗倒影出来。
外面的风雪呼啸,而那如豆般的微弱火焰随时有熄灭的可能性。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任由飞舞而下的雪花挡住了自己的视野。看着那座建筑和庭院渐渐地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两周后。
当秋原椎名回到家时,妈妈已经痊愈,然而哥哥还是落下了后遗症。
前来看诊的几个医师都摇了摇头。
“别说是练剑了,就算以后能够像个正常人那样活动和走路恐怕都很艰难。”
自那以后,家里上空的阴云就没散去过。
虽然没有人责怪母亲,但这个女人一直很自责。她细心地照顾生病在床的儿子,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莫名掉眼泪。她努力维持着这个家,而秋原椎名依旧喜欢趴在哥哥的被窝旁跟他聊天。
只是哥哥变得很虚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阳光和健朗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好呀?山里的野果又要成熟了,上次你还说发现了一窝小兔子,准备去帮我抓两只回来呢。”
病弱的少年注视着天真可爱的妹妹许久,忽然抬起苍白无力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就好像还没生病前那样。
“就快了。等到今年枫树的第一片叶子红了,哥哥就会病好了。”
但是哥哥没有撑到秋天。
他甚至连第一片的枫树叶子红了的模样都没看见过,就被人们深埋进土里了。
秋原椎名那段时间哭得很伤心,谁都安慰不住她。
她肥肥嫩嫩的小手里攥紧了一枚干枯的红叶,那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哥哥进山里带回来的礼物。
哥哥走了以后,全家人闷闷不乐。父亲更是时常呆坐在以往教导儿子练剑的那个庭院里,注视着空地,不知在想什么。
秋原椎名看见了哥哥生前用过的竹剑,她又扭头看向爸爸寂寞的背影……发现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于是这孩子拖着那把竹剑噔噔噔地跑到爸爸面前,大喊:“父亲!我要练剑!教我!”
父亲正是苦闷的时候,见她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疯丫头!快把哥哥的剑放下!像什么样子!”
“女孩子就不能练剑么?”
“女孩子练什么剑?”男人生气地说,“好好跟你妈妈学学如何持家,以后嫁个好人家就可以了!练剑是没用的!”
然而秋原椎名并没有生气,她只是眨巴着黑色的眼睛走近父亲身边,用自己的手握住了这个中年丧子的男人的手。
“父亲……是在想念哥哥吗?”她轻声问道。
一瞬间,生性强硬的父亲的眼眶就红了。
“你懂什么!”他习惯性地呵斥道,却没有挣脱开女儿的小手。
在秋原椎名的无声注视下,他最终还是软了语气:“为什么忽然想练剑?”
“因为这是爸爸想让哥哥做到的事情吧?”女孩子认真地回答,“哥哥做不到了,但他之前确实把这件事托付给了我。”
“原来太郎是这样跟你说的呀……你哥哥是有天赋的孩子,把家传剑道托付给他的确是我的心愿。不,甚至可以说是秋原家代代相传并引以为傲的立家之本。”父亲沉重地看向她,目光里蕴藏的情感不知是抗拒还是期待,“但是……那会很辛苦的。你是小女孩啊,这种苦怎么能让你吃呢?”
“我不怕吃苦!”秋原椎名大声地回答,“因为是爷爷把这个礼物交给了爸爸,爸爸交给了哥哥——现在,哥哥交给了我!我要学会,以后交给自己的孩子!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爷爷还是爸爸,甚至是哥哥……都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吧?”
父亲神情复杂地看了她许久。
那眼神让秋原椎名莫名地想起那天哥哥对她说过有关红叶的诺言。
“那我教你。但要记住,一旦踏上这条路,就不许后退。”
“是,爸爸!”
其实话说得那么狠,父亲也只是想用繁重的日常训练吓退小女儿,只要她开口说不想练了,这个地狱般的训练就会立刻停止从此不再谈及。
但是出乎中年男人的预料,他这个女儿在剑道上的天赋并不弱于夭折的长子。
秋原椎名看起来柔弱,实则有股狠劲和韧劲,又有种乡下人的朴实特质——也可以说认定目标就咬牙冲到底。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竹取澈的意识,也是在这个时候真正降临在这具年幼的躯壳中。
“剑道一词来自于《吴越春秋》一书!我们日本的剑道最早起源于临海大国的隋唐时期,当时的遣隋使与遣唐使将这份技术带回来,结合我们本土的刀法和长年磨炼,才有了今天独具一格的本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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