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切换招式的空档, 竹取澈大吼起来:“教我练剑的人是我父亲!”
“他给我上的第一堂课,就是‘用你的剑去砍死那些瞧不起你的男人!’”
那么,事实真相就是这样吗?
竹取澈已经不记得了, 中间隔着三个周目的时光, 哪怕是现实中也过去了快要一个月的时间。她早已记不清当初的那个NPC先祖在教导秋原椎名学剑时都说了什么, 唯独记得那个人看向自己却更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眼神。
【如果你大哥还活着,也不至于让你一个女孩子走到这一步。】
【如果太郎没有死, 肯定会做得比你更好。】
……得不到赞扬, 得不到真实的注视,得不到那个人的肯定。
然后一切关于家人与自己的故事在尚未完全展开之前, 便在那个燃烧的夜晚戛然而止了。
直到父亲死了很多年后, 秋原椎名都不明白, 自己在爸爸的心中是否已经达到了他当年对自己的期许。
我很努力的练剑。
我学了很多种不同流派的呼吸法和剑术。
我今天也斩杀了恶鬼。
我保护了许多素不相识的普通人。
我受了很重的伤必须躺着修养一个月才行。
我……我让你感到骄傲了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因此这个少女在今夜, 在这座无限城里, 面对着从未遇见过的强敌,发出了宛若狮子一样的咆哮和怒吼。她的痛苦,她的绝望,她被毁灭的天真幻想……全部融入了日轮刀之中,化作那一声声的刀剑碰撞声之中。
其实我妻善逸没有“听错”她的人生故事。
那是站在无边的地狱里,被落空的期待所折磨的一生。
“哼,父亲吗……”
也不知是否被唤醒了某些厌恶至极的记忆,紫衣的鬼剑士表情愈发阴沉恐怖,他毫不留情地使出了自己的呼吸法。是了,这就是当初为什么无惨会选择他成为上弦第一个鬼月的原因之一。
月之呼吸·三之型·厌忌·销蚀!
新月形的巨大风刃夹持而来,仔细去看的话还能发现这风刃剑气上的周围附带着无数疯狂旋转、锋利之极的圆月刃。那些圆月刃无规律地变化大小,依托着主体进行猛烈而难以看清轨迹的攻击。
不可硬抗。
这是竹取澈看到这剑气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没有自信自己的“狱之呼吸·四之型·鬼门关”能否防住这两道恐怖的剑气。
先前就说过了,黑死牟天生长得非常高大魁梧,再加上百年来千锤百炼的不断战斗,随手一击都是其他恶鬼费尽心思才能打出的暴击伤害。
这一刻,男性与女性,恶鬼与人类——这两者身份所带来截然不同的生理性差距,就这么明晃晃地、残酷地摆在竹取澈面前。
如果人类的愤怒和努力有用的话,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快来啊朋友,接受现实的冷酷暴打吧。
但是竹取澈依旧不肯放弃或者就这样投降,这样屈辱地废掉这个三周目存档。
她心里想着……还会有人来这里吗?
如果后续要是没人来,时透无一郎是不是就要被他这个垃圾祖先抓走喂无惨了?
不,这是错误的。
先祖的存在,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是披荆斩棘的先行者,在不辞辛劳地闯荡了一生后,将这辈子无法完成的梦想与祝福尽数托付给那些继承了自己意志的后人。
一代又一代,薪火相传的信念与梦想,哪怕淹没在时间长河也无人知晓的故事与爱也曾经存在过这个世上,才不是那些“为了讨好上司所以逼着你不做人”的可耻想法。
你可以自己选择不做人,但不能逼着别人跟你一样不做人。在竹取澈看来黑死牟不是一个合格的先祖。
所以,无一郎啊,你这可怜的孩子……多么绝望的少年啊!如果这种时候都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公道话,岂不是太悲伤了吗?
作为前辈的自己,作为年岁更加大一些的“柱”,用这微不足道的脆弱生命去保护受了伤的同伴和后辈——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堂堂正正之事吗!
就算是被人嫌弃的战场雇佣兵,就算是四处讨饭吃的卑贱鬣狗,在那个中二病尚未完全杜绝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如同英雄一样在某天不惜代价的燃烧自己,然后对着那些发出呼救、深陷困境的人喊出最为正义和光明的宣言。
——不要怕,我来了!
——我的良心,还没完全死去呢!
“狱之呼吸·二之型·鱼龙舞·跃龙门!”
在新月剑气堪堪抵达人类少女的面前之际,竹取澈纵身跃起。
没错,这一次要跃过龙门的不再是那自下而上发起的华丽攻击,而是她本人。这近乎是超越人类身体极限所能抵达的高度,被竹取澈跳起,踩在周围的铁柱上避过了这一击。
轰隆!
竹取澈身后两根不幸被剑气命中的巨大铁柱豁然滑落,切口光滑整齐,尽显刀法之精妙冷酷。
“雕虫小技。”
面对如同虫子一样蹦来蹦去的对手,黑死牟不以为然,挥剑砍去,释放更多的剑气。
月之呼吸·九之型·降月连面!
那些狂乱的风刃剑气铺天盖地而来,每一道都死死地锁定住竹取澈的身形,狰狞的恶意毫不掩饰,如同地狱大门打开,里面流淌而出的惊人杀意和百年怨怒对着她放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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