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淡蓝色的眼睛的在昏暗的车厢内有着明亮的光芒。
太宰治盯着她的双眼片刻才意识到——好家伙,这个“光芒”是物理意义的,因为她的眼睛真的在发光充当手电筒来看地图。
也许一个合格的旅伴会在这个时候指出这趟旅途中的种种不靠谱因素:比如沿途的这台破旧福特卡车极其可能会抛锚、没有进行时间和资金的规划、单凭两个人怎么可能就随随便便地靠滑雪就翻越阿尔卑斯山……之类的。
但是太宰治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凑过脸去亲了亲女孩子的双唇。
“都听你的。”他的语气非常纵容。
竹取澈呆呆地傻了几秒钟,然后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顿时眉头一皱:“混蛋!都是炸鱼的油味!”
“阴谋”得逞的太宰治立刻大笑起来,几秒之后,他的手上被强行塞进了薄荷糖与瓶装柠檬水。
最终他们当晚还是住进了那家据说有四百年以上历史的“骑士与剑”旅馆,主要是竹取澈觉得这样子会比较有特色。
这家旅馆很小,或者说,偏向狭长的建筑结构。虽说近年来加装了小电梯,但也仅仅才三层楼外加一层地窖。一进门要穿过狭长阴暗的通道,通道两侧摆放着店主这些年来的一些黑胶唱片和其他奇奇怪怪的古董收藏。
当来到小得不能再小的“大堂”时,周围的空间总算稍微宽敞起来,头顶的昏黄灯光照在起码年龄有四十岁的前台德国大妈脸上,显得格外严肃。
“你们的房间在三楼。”大妈捏着手里的门卡却没有立刻递给他们,语气冷淡,“两张卡,别弄丢了。洗澡的时候注意别让浴室里的水溢出来……”
竹取澈忍不住问:“为什么?”
大妈抬头瞥了她一眼,一板一眼地回答,“因为我们的地板都是上了保险的。那些都是四百年前的古董了,晚上走起路请尽量轻一点,不要影响楼下客人的休息。”
顿了顿,她环视了二人一圈,像是在审视这两个外国人身上还有没有可以榨取的价值:“明天你们要吃早餐吗?吃的话一个人30欧元。”
“不用了。”竹取澈连忙说,她身上现金不多。
大妈也不在意,最后伸出手:“你们两人的护照和两百欧元的押金,给我登记一下。”
那架势,分明是要先登记完旅客信息和缴纳房间押金后才会给他们房间门卡。
提着行李箱上电梯的时候,太宰治紧紧地挨着她站着。倒不是说他连坐电梯都喜欢跟女朋友亲亲我我像个双头连体婴儿那样不分开,实在是因为电梯厢空间不足,看起来像是最多只能装一个人那样……
“刚才那个大妈。”他忽然抱怨道,“态度好冷漠。”
“能派人出来接待我们都算不错了。”竹取澈对于几乎蹭到自己身上的太宰熟视无睹,甚至还有心思摸摸对方的狗头,“要不是正好有一家客人临时退房,我都怀疑我们订不到房间。再说了……欧洲人不都是一直以来如此傲慢吗?”
太宰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他们傲慢惯了。”
由于两人身为黄种人,在很多外国人眼里是分不清龙国人、韩国人和日本人以及其他东亚人的区别的,因此旅行在外偶尔会受到当地人的种族歧视——但是竹取澈都用实际行动教导了他们要平等对人。实在教不会的,全部送下去让鬼神来继续教……
虽然前台大妈和大堂电梯都给人感觉不太爽,但房间里的家具设备却又意外的先进齐全。不仅有超快捷的免费WIFI、24小时冷热水等等现代人旅行必备之物,就连床也软得跟天上的云层一样。
“芜湖!”竹取澈把自己扔到了床铺上,整个人几乎陷进床垫里,完全不想起来了。
太宰眨巴着眼睛,也张开手臂扑过来:“我也要!”
竹取澈赶忙闪到一边去——这里有个问题要说明一下,因为欧洲旅馆的床通常都很窄,宽度长度都不够,管你是一米六还是一米九,统统都躺在这张只有一米五长度的床上睡觉吧——不然她真的要被这个屑老板给正面击中。
虽然床很窄,但两个人挤挤挨挨地凑在一张单人床上,谁都没有先自觉离开床铺的意思。
然而竹取澈那渐渐恢复的神明级别的嗅觉闻到了某些异样的味道,忍不住用手推了推挤在自己身旁的太宰治。
“草,老板你几天没洗澡了?”
“你几天没洗我就几天没洗咯。”
太宰嘴上说得俏皮,实则也是没有办法——过去几天他们一直在黑森林里逃命,失去邪神控制的森林女妖与恶灵暴走,还好太宰事先用匿名电话向教会举报了这边的事情,引来了一群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趁着别人帮忙吸引火力,他们当然是能跑多快跑多快,更遑论竹取澈的能力被暂时封印住,逃命之下当然没时间去洗澡。
现在事情解决了,竹取澈一脚把他踢下床去:“快去洗澡!臭死了,我跟你说,今晚你睡这张床,我睡另一张。”
太宰治流露出委委屈屈的样子。因为这张床已经被两个人挤来挤去弄得被单都皱巴巴了,另外一张单人床倒是始终干净整洁的样子。
而且这家住宿让他最不满的是——竟然没有大床房了!只有这种标双的房间!
可恶,这段时间他都忍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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