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去一楼看看,底下摆着不少成衣,每一件都漂亮得很。
然而才下了一层楼梯,脚步不知不觉的,便拐了个弯。
“我刚才还说是谁,原来是顾三姐姐。”站在楼梯口理了理裙摆,白源笑意吟吟的走了过去。
顾令颜睁了眼,掀起眼皮子看了下来人,复又轻轻阖上:“怎么回事?”
这话是对掌柜说的。
先前早就交代过不许人来叨扰,掌柜便已经将一楼上来的路给拦着了,谁料竟还是有人混了进来。掌柜本就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一时慌了神,便要让人给赶出去:“你们怎么回事,刚才不是交代过不许人上来?”
几个小丫鬟一脸的委屈:“没呀,都把底下门给关了。”
白源也慌了,忙道:“我是从三楼下来的。”又对顾令颜说,“你还装不认识我呢?”
顾令颜撑着扶手坐起来,盯着来人一会,又摇了摇头。
“阿姊,瞧你这记性。”顾容华扯扯她衣袖,压低声音说,“是越王妃妹妹,在上林苑见过的,就是说话阴阳怪气那位。”
上林苑那日的尴尬事历历在目,白源此刻更显难堪。世家都要脸面,朝堂上背地里争的再难堪,见面时又总要装出一团和气来,她显然没想到顾容华如此敢说,什么里子面子一概不要。
顾令颜恍然大悟道:“似乎是有这么个人。”却仍旧稳稳当当坐在那,没打算起身迎。
屋子里众人齐刷刷偏头看着,白源一时间进退两难,万分后悔怎么又来招惹她。明明、明明上回还被……
这边僵持着,选完了布匹的崔芹回来,挑了挑眉头说:“这么快就出来了?既出来了,就长点心。你现在这样子,看来还是没将公主之教放在心上。”
白源涨红了脸,顿觉在这儿待不下去,转头就往楼上跑了。
等人走后,顾令颜方才疑惑问了句怎么回事。
“从武陵公主府上那次筵席后,她就被公主传了教过去,说她言语失德,让白家好生看管。”崔芹轻笑了声。
那日背后议论诋毁的,并非白源一人,都被太子和武陵给找了出来。
因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娘子,太子并未出面,而是让武陵代为处理。亲王、公主所传命令曰教,武陵直接拿了公主的身份压下去,一时间几家人恨不能羞臊而死。
外面已经传遍了,人人只当听了个笑话。
顾令颜这些日子都闷在家里,也没人同她说过,还不知道这档子事。
闻言,沉默半晌,只道:“妄议太子,难怪公主会发怒。”
从前当着面人人都夸赞这桩婚事,说她和太子是天作之合。可背过身,原是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话,等着她被太子彻底厌弃的那天。
要真是等到那一日,恐怕得是一场狂欢,众人的讥讽模样便不再是背地里,而是摆到明面上。
所幸,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侍从又开始忙碌起来,打包已经挑好的绸缎。
“走吧。”眼见旁边几人已经挑好了,顾令颜便站起身,“我还得去修补春雷,那家店每日只开两个时辰,去晚了就等不上了。”
那家琴馆主人姓褚,自称是前朝斫琴世家褚氏后人。起初众人只是笑话,褚氏早都随着前朝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唯有数十张琴。
奈何这人技艺十分不错,除了修补,斫琴更是一把好手。几十年过去,众人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顾令颜到的时候,正好还有一刻钟便要关门,店里没有客人,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琴。
掌柜倒很热情,拿了春雷仔细瞧过一番后,说起了修补方案:“所幸磕坏的是雁足,要是琴轸则要麻烦许多。”
顾令颜应了是,刚坐下饮了口茶,一人打从外面掀帘进来,温声问:“我家娘子要的琴,可斫好了?”
“诶,前几日就已经好了,就挂在东面墙上,我让人去给姑娘取下来。”掌柜手里稳稳握着春雷,一面指挥人去取了挂在墙上的琴。
顾令颜转过头看向来人,却是一愣。
“顾娘子也在呢?”锦宁颇有些讶异,没想到出一趟宫,竟能碰到熟人,“是来订琴的么?这家掌柜所斫的琴,着实不错。”
顾令颜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琴磕坏了雁足,拿来修补。”又笑问,“锦姨是来替娘子取琴?”
锦宁轻轻点头,因时间紧迫急着回去,取了琴便往外走。离去前,还交代顾令颜有空了多去清思殿玩。
朝着门口望了眼,顾令颜略有些惊奇,便顺口问了掌柜一句。
掌柜笑道:“这姑娘的主子,每年都要在我这订一张琴。且年年款式材质都一样,皆是要百年生的杉木做的蕉叶式。”
将琴给搁在了琴馆里头后,一行人起身去了首饰铺子。
铺子四周摆满了各式首饰,镶了青金石的项链、绘楼阁仙人的金簪、雕了卧鹿的玉镯。
看了一会,顾令颜也起了点兴致,最后买了对簪子。
顾容华又买了一大堆东西,跟着她的小丫鬟都快抱不下了,吭哧吭哧直喘气。
“等明日大姐姐就回来了。”顾容华喜滋滋的盘算着,“我还帮她也买了好多东西,还有小外甥的份。”
在外面玩了大半日,不似顾容华打小就精力旺盛,顾令颜累得昏昏沉沉的,一坐上车就阖了眼。后面即便听到她在那嘀嘀咕咕,也没工夫理会,连让她闭嘴的力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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