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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却又偏偏是这样一副姿态。
    再大的火气,也难以发出来。
    顾令颜仿佛泄了气一般,将汤匙丢在碗里后,向后靠在了凭几上,微阖了双眸:“就这样吧,徐晏。已经很晚了,我累了。”
    徐晏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一双手握成拳又松开,心念转了一个来回,而后试探着唤她:“颜颜?”
    顾令颜拿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嘴唇一时间莹润泛着水光,在烛火下更显诱人。
    徐晏喉结微动,忽而倾身过去,俯身在她的发丝上落下一吻,柔声道:“颜颜,我答应过师傅了,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旁人阻隔其中,你所担忧的那些事永远不会发生。”
    轻轻的一个吻,触之即离,并未纠缠。
    从青梧院出去时,太子脸上虽还是同以往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神情分明是不同的,隐隐带着几分喜色,都在猜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但崇政殿中却仍旧是亮着灯。
    万兴不时的撇头看一眼殿门,心中有些焦急。都这个时辰了,殿下怎么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就算奏章多,也不是这么个处理法子啊。
    正好厨房端着药膳过来了,他将食盒接过,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放那吧。”徐晏听到身后的动静,没曾抬头,只淡声对来人说了句话。
    声音沙哑朦胧,但精神气却很好。
    万兴悄然抬眸看了一眼,发现太子并未在批阅奏章,桌案上堆着许多竹骨和布帛,还有一根岫玉杆子。瞧上去,隐约能看出来是花灯的形状,似乎还有两个兔子耳朵。
    而此刻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正挽着袖子,低头一点一点的黏补,将原本碎裂的竹骨全部拼接回去。动作十分小心谨慎,生怕出了半点差池。
    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正全神贯注的往灯骨上黏布帛,一刻都不敢疏忽。
    “其实她是喜欢这种样式花灯的。”徐晏扯了下唇角,轻声道,“后来变得不喜欢,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第125章 恨不能连夜逃离长安城……
    在无数人或期待、或忐忑的心情中, 太子终于登极为帝,并于圜丘祭祀昭告天地。
    皇帝退位为太上皇,新帝则册封生母朱贵妃为太上皇后。太上皇退位后便携妃嫔和子女们移居西内苑, 但朱贵妃却并未前往,还是住在大明宫中,连宫室都懒得挪动。
    在皇帝挪居前, 她终于想起来要去探望一番。
    已经隔了段时日没来紫宸殿,里面的陈设从未变过, 她却莫名的觉得有些陌生。太上皇正披着件外衫, 靠坐在榻上饮着汤药, 见她进来, 便扯了下唇角:“你来了?”
    “是啊, 我来了。”朱贵妃在榻边坐下,看着侍从喂皇帝喝药, 并未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反倒是轻叹道, “圣人折腾什么呢,大明宫也很宽敞, 除了那些个妃嫔们可能要稍微挤一挤, 其余完全是够住的。”
    徐遂将汤药推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不是为了给你们腾地方?”
    若说先前还不明白, 那他现在可太清楚,清楚朱贵妃对他的嫌弃。
    “少君, 当年的事……”
    朱贵妃打断他,眼中含着一点笑意:“圣人,当年的事就不必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妾都打算忘记的事,何必呢。”
    徐遂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也想问一声何必呢,宫里这些年,也只有你一个人在妃位,我答应你的事是做到了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
    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哪怕是他在心里视作妻子的朱贵妃,也不是真心待他的。
    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
    “圣人答应我的事?”朱贵妃轻笑了一声,抚了抚自己指尖的蔻丹,眸色浅淡,“我从未向圣人求过什么,那是圣人自个跑来跟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就成了我要的?”
    徐遂霎时间愣住,随后又猛然间想起,朱贵妃确实没有向他要过什么东西。
    她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向他讨要东西。然而总是不声不响之间,就让他不自觉的主动说出来。
    “少君。”徐遂唤了她一声,低声道,“我以为你我二人之间,始终是心意相通的。却没想到,你竟是一声不吭的怨恨了我这么多年。”
    朱贵妃瞥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所以我该跟圣人说一声,我准备开始怨恨圣人了?”
    徐遂住了口,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蜷了一下手指,神色茫然无措。
    “不愧是圣人,普天之下您的地位是独一份的,这脑子里的想法,也当真是独一份的。”朱贵妃将鬓发撩到耳后去,侧面的合浦珠耳坠子一晃一晃,脸上也笑吟吟的,“也亏得圣人先前做了皇帝,若是别人以妻为妾,按我大齐律法可是要坐两年大牢呢。”
    自古以来干政的后族,多为太后的家族,与之相比,皇后家族所能接触到的权力都小得多了。除非他立下的太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然总是要有生母。
    即便跟他过了二十多年,她都没能弄明白这人脑子怎么长的。
    私事上一塌糊涂不说,还以为自己懵想出什么绝妙的主意,自信至极。
    榻边的侍从规规矩矩端着药碗,低着头不敢看两位贵人之间的较量,到底是在御前待了许久的人,端着药碗的手极其稳当,褐色药汁一点晃动的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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