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把她留在身边,日夜相见、寸步不离,他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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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缨回府后,不出所料再次被禁足。
时文柏对于她先斩后奏跑去英国公府甚是不满,碍于曲明微是打着曲夫人的名义相邀,他不好非议英国公夫人,便将惩罚都加在女儿身上,为她布置了繁重的抄书任务。
这倒是正合时缨心意,她婉拒一切交际,闭门不出,也免得旁人发觉她受伤。
好在伤的是左臂,全然不影响她抄书作画。
摘下面具、褪去骑装,她又成为娴静温婉的千金贵女。
偶尔午夜梦回,想起当年在杭州的日子,只觉恍若隔世。
几天后,曲明微登门造访,带来一个重要消息。
英国公府查出了那包药粉的来路,是一种名叫“逍遥散”的东西,近年开始在黑市中流传,无论人畜,服食后犹如脱胎换骨,精神兴奋,力气和耐力皆得到极大提升,感觉不到疲惫与痛楚。
原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前朝已有先例,当年寒食散风行,达官显贵趋之若鹜,就连皇室子弟都参与其中,瘾君子们终日醉生梦死,不辨今夕何夕。
但这次,英国公心生蹊跷,顺藤摸瓜追查下去,竟发现此物已被人不怀好意地用在了军中。
服过逍遥散的士兵,身手及反应日进千里,平常的操练、考校表现突出,然而长此以往,药效反噬,便迅速衰弱,如灯枯油尽,倘若一次食用过多,甚至会立刻毙命。
这种药物不同于寒食散,一旦蔓延开,堪称遗祸无穷。
“我阿爹已经禀明陛下,请求严加彻查此事。”曲明微神色忧虑,“因他觉察到其间利益关系牵涉某些权贵,至少忠平侯府难逃其咎。”
“事关重大,如若他们坐实罪名,陛下绝不会轻饶。”时缨宽慰道,无端想起那天在英国公府校场,岐王对曲五郎所言。
他一眼就看出她的马被下了药,让曲五郎尽快去检查马厩,莫非那时候,他就料到事情与逍遥散有关,又或者说,在这之前,此物已经流传至北疆,出现在他的地界。
如是想着,她不禁感到遍体生寒。
逍遥散在禁军及诸卫中散播,尚有挽回余地,倘若岐王那边未能及时发觉,灵州防线因此溃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提醒曲五郎,应是想借助英国公府之手调查这件事。
毕竟他在长安势单力薄,而高门显贵盘根错节,他行动起来难免会有诸多束缚。
“阿鸾。”曲明微忽然轻声道,“若有一天,英国公府被卷入夺嫡,无法再独善其身,我阿爹与阿兄们选择站在……”
她有些说不下去,时缨握住她的手:“你我之间的情分不会因任何人或事而改变。”
曲明微一怔,旋即露出笑容,坚定地点了点头。
时缨却不觉出神。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曲明微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身为女子,一生都被父兄以及未来夫婿的立场左右,无论她嫁给卫王,还是曲明微将来或许会因为英国公和曲家郎君们投靠岐王、而被许给与他关系亲近的家族,皆是身不由己。
储位之争历来你死我活、牵连者众,卫王得势后,必然会将岐王一系斩草除根,反之,若是岐王出奇制胜,卫王和他的拥趸们也定没有好下场。
但愿她和曲明微永远不会走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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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日,时缨从长嫂那里得知了事情的进展。
杨氏特地赶着时维出门在外之际前来,两人便可畅所欲言。
“陛下率先对忠平侯府开刀,果然查出些东西。那忠平侯沉迷丹药,府上豢养了不少方士,逍遥散便出自他们之手,原本是忠平侯与朝中某些武将勾结,帮忙炼制此物,他们用于麾下兵马,在年节演武时表现出彩、博得陛下欢心。后来见收效甚好,就暗地里传开,慢慢形成市场,不少人还主动花高价购买,沉醉于那种超乎寻常的力量。”
“所以说,”时缨听罢杨氏的叙述,推测道,“忠平侯公子不知自己父亲作奸犯科,误打误撞从别处得到逍遥散,在击鞠比赛中被人压过一筹,就动了歪心思报复,将药粉加大剂量投给对手的坐骑,致使马匹发狂,意图取他性命,谁知却阴差阳错自曝家丑。”
忠平侯公子现在想必悔不当初。
早知此物的来历与自己父亲息息相关,他定会嘱咐下手的内鬼将证据销毁得一干二净。
杨氏默认,又道:“给他逍遥散的正是成安王世子,两人事先服用此物,本欲在赛场上大显身手,却依旧不敌对面,恼羞成怒之余,不敢招惹其他权贵子弟,只能暗害那名身份低微的家仆。”
时缨无奈一叹:“那家仆真是倒霉。”
“可惜你不在现场,”杨氏遗憾道,“那两个草包用药都打不过,他确实出类拔萃。我已经许久没见过像他一般技术精妙之人。”
虽然岐王也极其出众,但只有那家仆会让她想起曾经一位身份相似的故旧。
“原来阿嫂喜欢看击鞠?”时缨有些意外,长嫂性情冷淡,鲜少表露个人好恶,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兴致缺缺。
她一直以为阿嫂随兄长赴会只是例行公事,却不料她竟乐在其中。
杨氏笑了笑:“谈不上喜欢,单纯有些欣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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