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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 她赶到些许迷茫,不知离了时缨, 自己孤身一人能否过好以后的生活。
    她不像时缨会教书, 只对烹饪和刺绣略通一二,难道要去开家食肆,或者做针黹赚钱?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时缨在偏远的北疆都能闯出一片天,她置身京城繁华地, 有更加得天独厚的条件。
    慕潇见她无言,本想说些什么,但未及开口,她眼中的茫然已自行散去,恢复清明与透亮。
    时绮笑了笑,语调轻快:“现在考虑还早,走一步看一步吧,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的去处。”
    说罢,她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熄灯就寝吧。”
    她的语气平静如常,但不知为何,“我们”二字却让慕潇为之心念一动。
    他已经习惯与她朝夕相处、出入成双,即使永远只做名义上的夫妻,都好过她抽身离开,留他独自面对空旷而寥落的庭院。
    时绮转身的刹那,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皎皎。”
    旋即斟酌言辞,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鼓起勇气道:“如果堂嫂最终选择与堂兄厮守终身,你可不可以也考虑一下……继续留在荣昌王府?”
    时绮怔住:“世子此话何意?”
    慕潇定了定神,轻声道:“我们还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你想做什么都好,没有人会拘着你,闲来无事,我便陪你下下棋、聊聊天,或者干脆离开京城,到别处看看。”
    “陪我?是世子觉着府中冷清,想找个人陪你吧。”时绮不禁一笑,“将来你会有世子妃……不是我这种逢场作戏的冒牌货,而是像岐王殿下对我阿姐一样,你真心实意想要与她共度余生的人。到时候,你会忘记我,娶她为妻,等你们有了孩子,王府就会变得热闹起来。”
    慕潇没有否认她前半句,却也没有放开她:“我找不到这样的人。”
    “怎会找不到?”时绮揶揄,“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喜欢你,每次宴席或聚会,我与她们交谈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们对我这个半路杀出的世子妃有多不满。”
    灯火下,少女的明眸映着烛焰,似有湛湛光华,比起刚成婚时的拘谨,如今她愈发落落大方、进退从容,仿佛经过漫长蛰伏后破茧成蝶,即将飞往更广阔的天空。
    慕潇一时有些出神,她已不着痕迹地抽走了手,含笑转身离开,目光澄澈,没有丝毫意动。
    他暗自一叹,只得将后半句咽下去。
    ——我只想要你。
    时绮洗漱更衣,慕潇所言却不住地在脑海中回响。
    她知道他话中之意,故而只能避重就轻。
    因她分不清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为了消解寂寞,还是当真对她心生情愫?
    倘若是前者,她并不想委屈至此,若是后者,她再三考虑,也无法说服自己立时接受。
    这四个月,她走出四方宅院,学着接触外面的世界,始觉天辽地阔。
    她不再是活在姐姐光环下的时四娘、安国公夫妇眼中一无是处的小女儿,她学着察言观色,逐渐克服心中的胆怯与恐惧,与众人谈笑风生。
    他们夸她漂亮,称赞她举止得体,她也听他们说了许多趣闻。
    她才发现自己可以做很多事,也有许多未完的心愿。
    过去十五年,她如同被关在密不透风的笼子里,而今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她不想再次被束缚。
    她绝不会让自己变成安国公夫人那样,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蒙蔽,大好年华却耽于情爱,将喜怒哀乐都倾注在丈夫一人之身,活得歇斯底里、面目全非。
    但如果……如果……
    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中的温度,她按捺心绪,暗自做出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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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
    宫人打着灯笼,时绾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青石小道上。
    秋日萧瑟,满庭枯叶纷飞,寂静中唯有风声清晰可闻。
    这时,一个人影自树丛后闪出,宫人惊叫,险些将灯笼扔在地上。
    “慌什么?”时绾皱了皱眉,定目一看,竟是那位受封昭仪的玉清公主。
    近来因着北夏的事,皇帝心烦意乱,对玉清公主也冷落了许多,但她却似乎不以为意,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吃喝玩乐照常不误。
    双方相遇,玉清公主奇道:“这不是时良娣吗?深更半夜,你来此处做什么?”
    时绾垂眸低声:“妾睡不着,想出门散散心,又怕惊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于是就……”
    “你倒是个体贴人的。”玉清公主笑了笑,“既然有缘,不如一起走走?”
    “昭仪娘娘相邀,是妾的荣幸,但……妾想自个静一静,就不打扰您了。”时绾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关切道,“不知娘娘是为何事烦忧?”
    “也没什么烦忧,”玉清公主一摆手,神色轻松自如,“只是未雨绸缪,觉着陛下对我们大夏日渐不满,会不会迟早有一天将我赶出宫门,我要趁着还没离开的时候把宫里好好转一遍,如此美景,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时绾对这个说法始料未及,不由愣了愣。
    这位……还真是心大。
    她忍不住问道:“大梁与贵国生隙,或许还会交战,娘娘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为何要担心?”玉清公主哂然一笑,“当初我阿爹听从国师所言,决计与贵国和亲,我那些姐妹们个个退避三舍,把我一人推出来,阿爹也劝我以大局为重,尽早上路,根本不顾我阿娘病入膏肓,我一走,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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