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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虬髯汉子一愣,没想到这刚刚被扒了锦袍、月白中衣裹着副瘦削身板儿的小公子,方才明明一副弱鸡胆颤模样,此刻竟挺身而出,还这般说着不三不四的顽笑话。
    他身后的二当家闻言,目光一厉,道声“臭小子找死”便撞开虬髯汉子,伸出长臂,欲去抓那端木公子。
    说时迟那时快,邵清“唰”地掏出柳叶刀,抬脚踢向虬髯汉子的手腕,待他手中朴刀应声落地的同时,一把将瘦高个汉子拽了过来,柳叶刀的锋刃正抵在他的咽喉处。
    “再是落草为寇,也不能失了人样。你们下船,不然我这就捅死你们这头领。”
    邵清冷冷道。
    虬髯水匪见二当家突然被制住,正愣怔间,却听端木公子大喊:“对,对,非人哉,非人哉,卫叔叔们,动手!”
    随着他这句话,只听过道里,伴随着钢刀落地的声音,水匪们哎呦、哎呦,接二连三地喊起来。
    不过霎那,狭小的空间中人影一闪,虬髯汉子这三当家的,已被冲进来的那人反剪双手,压住脊柱,摁在舱房地板上。
    邵清和姚欢定睛一看,这身手了得的中年人,面孔熟悉,分明是船上同行的另一位客人。
    那人胸口起伏,竟颇有责怪之意地对端木严道:“殿下,区区蟊贼,莫说六七人,便是六七十人,我们几个料理了,难道又是什么难事吗?方才为何不让吾等动手?”
    他喊端木公子“殿下”
    哪国的殿下?
    邵清和姚欢,皆是又惊又疑,瞪眼望着端木公子。
    端木公子探头看看过道里,水匪们已然被自己扮作船客的五六个侍卫制服,才回转身来,不好意思地冲邵清和姚欢拱拱手。
    “小弟不姓端木,姓段,大名段正严,字和誉。”
    啊?
    姚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不就是,金庸天龙八部里,段誉的原型?
    第295章 船边释匪江畔论诗
    段正严的锦袍刚才被水匪扒走,此刻身上只剩了茧白的中衣。
    这不重要,成王败寇,有实力的小哥哥,就算只穿内衣下场,也像驾着祥云而来的英雄。
    段正严收了唇角的揶揄,对水匪们道:“方才尔等上船,明明说的只是图财,我便不想露了身份。哪晓得又回来抢人。出尔反尔,也算男人?”
    地上,那压着虬髯三当家的大理国武士,姓卫,叫卫无常。外头制服其他水匪的,分别叫卫无我,卫寂静,卫行苦。大理国上上下下都是佛门信徒,这四个皇家近卫的名字,乃取自佛家四法印:诸行无常,诸行无我,涅槃寂静,诸行苦。
    卫无常与同伴扮作船客,一路行来,见航道繁华,沿岸商贸码头也好,桃源人家也罢,都颇有盛世安宁的景象,又见小殿下去结交的陌生兄妹,更是无甚异样,他们未免放松了警惕。
    作为保镖团首领的卫无常,暗夜里竟没有发现船家改了航道、进入江湾内湖,已然十分羞恼。
    此刻,他将虬髯汉子和瘦高汉子都捆了,沉声瓮气地问小主人:“殿下,这等亡命之徒,捆了扔进水中,还是送到前头州县的官府?”
    段正严望向已经收起柳叶刀的邵清:“赵兄,可否外头商议?”
    邵清此刻又岂肯再离开姚欢半步,便作了顾念病人之态,搀了姚欢起来,一同随段正严出了舱房。
    段正严示意另一个侍卫,将船老大推过来问话。
    船老大,面如土色,脑子倒仍在转。
    晓得眼前这公子原来是大理国的小殿下,保不准还是个太子,他哪里还敢隐瞒,遂老实交待:“此一段水道,由姓钟的水匪把持,吾等小客船路过,他们派出的喽啰但凡向哪一条船打了暗号,那条船便须乖乖改道进入湖湾。”
    邵清冷声道:“看他们,二当家、三当家的都须亲自出马做活计,想来匪帮声势不甚浩大,沿江又不是没有官府卫所,你们这些船家,为何如此怕他们?”
    船老大苦笑:“爷哎,你可知一路上,有多少江匪湖匪的山头么?钟家七位当家的,此一座山头确实不过百来人,但一条江连起来,何止十几个山头?他们圈了地界,又彼此援应,我们跑船的若不守江湖规矩,莫说挣钱,命也甭想要了。”
    他又转向端木严:“殿下,再说官府。匪帮只要不抢漕粮船、纲运船、官眷的船,劫财的时候莫刀剑见血,实在要杀,也别杀进京赶考的举子,这几样规矩守了,沿途官府卫所对劫船的,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州县长官们,乐得用你们惜命的富户的身家,去安抚盗寇,还给朝廷省了一笔剿匪钱不是?”
    段正严奇道:“咦,盗亦有道,竟还晓得不杀考生?”
    船老大苦哈哈的神情里,一丝促狭讥色闪过。
    “殿下,你以为他们是敬重将来要做文官的读书人呐?不过是晓得,若将这些有储臣之资的后生杀了,朝廷恐要动怒,说不准真的派禁军来剿灭。嗐,他们实则,不晓得多恨文官。二十年前,这条水路原本千里沃野,万亩好田,莫说二等户,便是三四等户,也能靠着种地,得口饭吃。谁想得京中王相公一声令下,州县老爷们开始推青苗法,强行抑配,什么二分利,到了还谷子的时候,环环盘剥,竟是比借高利贷还狠。田种不下去了,只能去做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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