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穿的简朴,粗布麻衣一看就是软柿子,所以那人才狗胆包天,太岁头上动土,反倒被教训。
但是他听秦月这话也觉得这女子并非常人。心下各种计较,如今他确实无路可走,不若碰碰运气。
“不瞒小姐,小人确实读过书,可惜如今此举玷污了圣人。”那男人惨然一笑,“西北大旱,朝廷拨了赈灾粮,可狗官根本没有往下发。我们家族举全族之力才将我送出来求救。我一路东躲京城进了京,又怕遇到狗官沆瀣一气之徒,至今不知如何申冤。”
听到男人说西北大旱时,秦月心中就咯噔一下。古往今来贪官污吏最爱赚赈灾粮,不想上有皇上耳提面命,下有内阁各方监管,还是出了疏漏。
她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问道:“你这一路可有人追杀。”
男人点了点头:“我们全族逃出来数十人,如今就剩我一个。只因他们说,我们合族就我这么一个读书人,若是他们进京,许是都找不到衙门大门,所以一路掩护我,而他们……都……死在路上。”
男人说到后面,声音已带了哭腔。
秦月也沉默了。
百姓的苦难她不是没见过,先帝南巡时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少。
可每次听到她的心里依旧不是滋味,语气有些沉重:“若你信我,今日我便带你先去一个地方躲藏好。你这事,我管了。”
男人既开了口,本就是想摸清一下京城的底,如今遇上愿意多管闲事的,心下自是一喜,直接就跪了下来:“姑娘大恩大德,在下莫齿难忘。”
“若你说的是真话,贪官污吏本就人人得而诛之,无需谢我。”秦月顿了一顿,“若你说的是假话,只怕此生已无功名路可走!”
那男人指天发誓:“我余度今日若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月将肉干递给他,让他一路吃着。
又将余度从后门带到了蓝笙的店:“这人先藏在你这,不要让外人看到。再让他好好休息一番,现在这样过于引人注目。”
蓝笙知道秦月的厉害,看她的表情就知事情不简单,忙着就把店门关了。
蓝笙给他端出了几盘吃食,又准备水让他梳洗,还外出买了件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再把脏衣处理了。
男人在旁边想帮忙又无从下手,他过去是族里唯一一个读书人,什么活都没干过,一路上基本都是乞讨为生,如果不是到了京城地界,乞丐也分了帮派,他要不到吃的,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打劫。
所以只能脸红的看着蓝笙一个女人忙前忙后。
秦月这边出了店,本想直接去内阁找秦国公说此事。却在路上遇到了芷安。
芷安也早已学着她们做民间女子打扮,此刻正拿着颗糖果逗路边的小朋友玩。
看到秦月的身影,高兴的一边伸手一边叫她。
待秦月走到近前,才发现她面色不对。
她认识秦月这么久,还没看秦月面色这么沉过。说话也声音小了些:“红红,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脸色好差。”
虽然秦月是想将此事先告诉秦国公的,不过以芷安的身份知道此事不过早晚。
再说以芷安的脾气若知道此事,也是与她同仇敌忾,也就不准备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清楚。
“这些败类!”芷安果然很生气,“朝廷俸禄不少,向来高薪养廉,没想到还有这些蛀虫,不把人命当回事,只顾一己私欲,这些人就该牵连九族,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公主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秦月肃然道,“此事不是小事,我想先告诉秦国公,经内阁上达天庭。”
芷安道:“不需如此麻烦,若是找自家亲人,还不如直接找我父皇。你我也是女官,也有上书的权利,我们俩直接去内阁吧!”
芷安既已开口,秦月也不拒绝,此处离内阁不近,芷安还吩咐暗卫给她们准备了一辆马车。
内阁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去的,秦月一开始想去也不过是想以秦国公府家眷的名义找秦国公。不过芷安毕竟不一样,有她带着,两人畅通无阻。
到内阁时,四位宰相正准备共用午膳。
若是其他人找过来,这个时候是坚决不会见的。
不过来的一位是公主,一位是传说中秦国公的外室女。
秦国公一听是他女儿找来了,立马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李穆紧跟着就放下了碗筷。
内阁四位位宰相年纪最大的和权力最大的两位都走了,剩下两人也不好留下,也放下了碗筷。
见到了内阁四位宰相,秦月也无心再管与李穆之间的关系,言简意赅说了此事,果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李穆听完沉着脸,严肃道:“不知那位叫余度的,可否方便让我们见上一见?”
秦月抿了抿唇,她今日太过于忙碌,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嘴唇有些干涸:“那些贪官既敢那么干,肯定是一环扣一环,京中说不定也有他们的人,我怕随便派人去,可能路上就被杀人灭口了。如今这事已在几位相爷面前过了明路,那就由我亲自去将他带过来。”
李穆略一思索:“这一来一回太过于久远。未免节外生枝,我与你同去。”
秦月也知道她们来的不是时候:“只怕影响李相用膳。”
“民生大事,少吃一顿也无碍。若我没猜错,秦女官和公主应该都未用膳。”李穆接着道,“不过是见一个证人,若几位大人放心,就由我与秦女官去审问。芷安公主与几位大人就留在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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