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森话头一顿,突兀地问:“你是不是在骂我?”
乔安娜抬起头,重重地从鼻子里出了口气:我不仅在骂你,还要用鼻孔鄙视你!
纳尔森自己都觉得神奇——他居然只通过眼神表情动作之类的肢体语言,顺利地跟一只花豹完成了交流,并读懂了对方想说的每一句话。
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狂喜笼罩了他,让他顺理成章地忽略了被辱骂的不愉快。他兴致勃勃地继续发问:“你非要出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肢体语言的表达能力有限,要靠眼神和动作说明‘我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有自己的孩子,我担心他们,想去看看他们是否安全’这一长串前因后果太困难了,所以乔安娜眨了眨眼睛,针对疑问句本身给出回答:对。
纳尔森想了许久,就在乔安娜正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他说:“好,我帮你。”
有那么一瞬间,乔安娜看见了从纳尔森身后投射而来的圣光,那光芒明亮耀眼,衬得原本不起眼的小身板也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她想,等下次拿到平板电脑,她要给纳尔森的推特添一个关注。
因盗猎猖獗,事态紧急,不仅是每天外出的巡逻小队成员,其他的志愿者也都行动了起来,分头行动,全力搜捕着漏网的盗猎者。
车队出发后,纳尔森溜进后院,打开了乔安娜的笼子,又借口闲着无聊想出去转转,开上自己的车出了门。
一人一豹在据点外一公里处汇合,给这次出逃计划画上圆满的句号。
看在纳尔森帮了这么大忙的份上,乔安娜也没有太多顾虑,跳上车,指挥着纳尔森往自己的领地开。
不得不说,汽车是个省时省力的好发明,她步行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路,开车小半天就到了。
乔安娜以领地旁边的大河为参考系,沿着河边一路走下去,边走边在灌木从和石块堆间嗅闻,很快就发现了熟悉的气味。
她顺着气味追踪过去,在天黑之前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之一。
两只雄狮正趴在高草丛里,守着前不久捕获的斑马,懒洋洋地打着瞌睡。
他们已三岁有余,除了尚且不能让母狮生下后代之外,体格和外表都与成年雄狮非常接近了,茂密的鬃毛分布在脖子周边,更显得他们膀大腰圆,威风凛凛。
乔安娜听见纳尔森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么近的位置迎面碰上两头雄狮。
纳尔森的声音不大,但是瞒不过野兽的听觉,其中一只雄狮很快翻身站起,警惕地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望了过来。
乔安娜想了想,站起身,迈步走出了藏身的草丛。
她感觉到三道目光汇聚在她身上,一道来自身后,是惊诧和难以置信的;另外两道来自身前,带着浓浓的戒备和警惕。
离乔安娜较近的那只雄狮皱起了鼻子,喉咙里滚动出低低的咆哮,看似凶狠,但其实是一种最无害的警告,他在表明他无意挑起纷争,希望闯入者能识相一点,主动退开。
乔安娜态度从容,眼神温和,开口唤:“辛巴。”
雄狮一愣,还未出口的威胁悉数卡在了喉咙里。
他忧愁地垂下了眼睫,垮着张毛脸,对身边的同伴说:“我好像又出现幻觉了,你快打我一下,把我打醒。”
乔安娜哭笑不得,又说了一声:“辛巴,是我,你妈。”
“我是不是没救了?看见一只花豹就觉得是我妈咪回来了。”辛巴愁眉苦脸,垂头丧气,“不过这次的幻觉好真实,我都听到我妈咪说话了,她不仅叫了我的名字,还说她是我妈咪……你能听见吗?你肯定没听见吧?”
他的同伴——也就是莱恩——应道:“我也听见了。”
辛巴:“……”
他重新抬起头,怔怔地跟乔安娜对视,半分钟后,漫长的反射弧终于消化了这个现实。
他没有太多犹豫,撒腿就朝乔安娜猛冲过来,大声喊着:“妈咪!!”
好一个母子历经磨难后久别重逢的感人场景——如果乔安娜没有被他撞得摔了个跟斗的话。
傻大个儿子还没有意识到如今自己跟母亲之间的体型差距,扑到摔得眼冒金星半天没回过神的乔安娜身上,搂住乔安娜,大声哭嚎起来:“呜呜呜呜妈咪!你没死!太好了妈咪!!”
有些豹没死,但已经离死不远了。
乔安娜奋力挣扎着,从辛巴怀里抽出一只前爪,使劲拍打着那颗沉重的狮子脑袋:“你再不起来,我就真死了!”
躲在草丛里的纳尔森将一切尽收眼底,本能地在脑中解读着所见所闻。
母豹在两只雄狮跟前主动暴露了行踪——这不难理解,大概是为了保护他,想以一己之力引开雄狮们的注意力。
其中一只雄狮吼叫着扑向母豹——这也不难理解,没有动物能忍受远比自己弱小的动物的挑衅。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母豹没有跑开,雄狮则……使出了抱摔?
只有猎杀与自己体型相当的猎物时,猫科动物才会采取抱摔这招,用体重把猎物拖倒在地,制服后一口锁喉。一方是亚成年雄狮,一方是体型甚至远不及母狮的雌性花豹,体型和实力差距这么明显,雄狮大可以选择一口咬断敌人的咽喉或者颈椎。
再之后,场面就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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