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张悦芳撑着墙,缓口气,连忙说:“没出事,是,是跃民的通知书到了。”
梁好运下意识想说“到就到了”,话到嘴边猛然睁大眼:“到了?!”
张悦芳连连点头,连忙把另一只手里的通知书递过去:“我还没拆。跃民的朋友要么是他初中高中同学,要么是咱们村的人,左右都在这边,不可能给他写信。这上面的地址还是帝都的,肯定是录取通知书。”
梁好运接过去就要拆开,一想这是张跃民的通知书:“等跃民回来自个拆吧。”
“你不拆开看看?”张悦芳奇怪地问。
梁好运对百年前的帝都大学通知书万分好奇,然而这些好奇心跟张跃民的愿望相比算不得什么。
“跃民错过两年,第三年才考上,一定想亲自拆开。”梁好运解释。
张悦芳被她妈罗兰香养的性格很不好,小时候三天两头跟张跃民张跃华打架。长大后进了单位,样样不如同事,脾气才有所收敛。偶尔被单位大妈大姐教育一下,才知道换位思考。
张悦芳代入自己,她等了三年的通知书被人拆开,哪怕那人是她丈夫,是她爸妈,她也气的想杀人。
张悦芳点头:“是得他自个拆。我都没想到。”
“你也是替他着急。”梁好运微笑着说,忽然想到不对,张悦芳在单位是管收发信的,不管送信,“我记得你不是邮递员啊?”
张悦芳抹掉额头上的汗:“还不是你那事啊。我们单位领导特意给我们开会,录取通知书要下来了,必须送到本人手上。我被他说的提心吊胆,张跃民又说他一定能考上帝都大学,总怕人给他昧下。不亲自送过来,总觉得要出什么意外。”
梁好运心说,要是邮递员出了邮局就碰到罗兰香,真有可能出意外,“谢谢悦芳姐。我这就去给爷爷奶奶。你也快回去上班吧。我今儿就不出去了,买菜,中午吃好的。”
张悦芳确实不能离开太久,也没进去。
张爷爷和张奶奶相信张跃民能考上,真看到信件,依然激动的说不出别的,一个劲夸张跃民“好好好”。
梁好运受他们感染,也格外高兴,杀鱼洗菜都噙着笑。可惜中午张跃民没回来。据说刘向东从毛子那边回来了,他们得商量商量接下来干什么。
金乌西坠,张跃民才踏着霞光姗姗而归。
张跃民看到爷爷奶奶和梁好运都在门口站着,眼巴巴看着北面,吓得心里咯噔一下,没到跟前就下车,“怎么都在这儿?”
张爷爷张嘴想说什么,话没说出来,眼泪先出来了。
张跃民脸色骤变:“爷爷——”
“没事,没事。”梁好运连忙说:“其实也不是没事,是好事。”
张跃民张口想说,你又中奖了?!看到两位老人,连忙把话咽回去。继而想到今儿这边没有抽彩票的,不可能是奖券。不是奖券,他们家虽然亲戚多,可都需要他们帮衬,过来不打秋风就好了,咋可能有好事啊。
这些都不是,还能——张跃民心中忽然一动,不可置信地问:“录取通知书?”
张奶奶忍不住跟老伴儿夸赞:“咱们家跃民就是聪明。”
“跃民考上了?”
邻居公安同志端着碗从屋里大步出来。
梁好运:“应该是。”
“啥叫应该?”邻居糊涂了。
张跃民也想问:“是呀。你们没看?”
梁好运点头:“你的通知书,还是盼了三年的,我们没拆。我这就去拿。”打开衣柜,把藏在里面的通知书拿出来,就往张跃民手里塞。
张跃民连忙支车子。
邻居提醒:“从头上拆,别撕坏了。”
张跃民小心翼翼拆开,看到上面“帝都大学”四个字,顿时高兴的,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邻居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考上了。勾头瞅一眼,呛的险些咳出肺来。
这一声声震天般的咳嗽,不光把张家四口从惊喜中拉回来,也把他妻子儿子女儿咳出来。
邻居妻子吓得问:“出啥事了?”
邻居把碗递给她就去拍胸口,鼻子和喉咙眼的饭全部咳出来,邻居的双眼都红了——憋出了生理性眼泪。
邻居抹掉泪水,就忙不迭的跟妻子分享:“跃民考上帝都大学了。”
邻居妻子下意识说,不就是帝都——话到嘴边,娘仨同时看向张跃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他们这样反倒让张跃民冷静下来,微笑道:“只是帝都大学。”
“只是?”邻居惊叫。
邻居妻子朝他身上戳一下,注意形象。
邻居干咳一声,收起失态:“我们局学历最高的也不过大专毕业。你这是大学,还是全国最高学府。不论哪个专业,出来也是进国字头单位。”
“我这个还真不一定。”张跃民笑着说。
邻居忙问:“为啥?”
“我这个电脑。不是学电脑打字,而是编写里面的程序。比如打字软件。”张跃民道。
邻居转向张爷爷:“咱们国家有这个?我记得只有国外有啊。”
“正是咱们国家没有,我才要学。”张跃民道。
邻居禁不住感慨:“好志向。可是没有,回头学校咋安排?”
张爷爷大概听懂了:“跃民是想自个研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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