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再暴露自己了,一个小宫女会木工认点字儿,还可以圆得过去,再加上一手好字,在古代就非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可了。因此她让蓟梳代笔,就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待蓟梳写好后,蓟云桥拿起笔,在勉勉强强能看懂的字旁边,几笔勾勒出一个精致的斗拱简图,证明纸张主人的身份。她重新换上太监服,暗悄悄摸回鸣和亭,把“告假条”用石子压在最显眼的位置。
弄好一切,蓟云桥准备回去早早地入睡,明天也许生也许死,今晚先睡个好觉,才有精力应付。只是如果一切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大概要连累蓟梳了。
谢晏最近忙着西北军饷的事情焦头烂额,一部分朝臣觉得国家无战事,应该让士兵屯田为主,控制军饷。武将反驳说燕泽国的内斗还未结束,谁也不知道最后要发展成什么局势,还是要早做准备为好。又有人反对了,说活跃的这几个皇子胸无大志,手下军队疏于管理,不足为惧。
谢晏只好把三皇子燕莱的消息摆到明面上来说,自古心机深沉能屈能伸之人最为危险。
一时间,那些主张减少军饷的人哑口无言,他们的皇帝比他们所认为的,知道得更多,能力也更强,还有着独特的消息渠道,连邻国之事也控于鼓掌之中。那些消息甚至连斗得头破血流的燕泽皇子都不知道,陛下却早已知晓。
一些贪奸耍滑之人,更是心里一惊,连忙想着皇帝有没有掌握着他们什么证据,头顶冒汗,背后发虚。原本想劝阻陛下削减军饷,好将来找个由头主持空出来的银两,现在哪还敢说什么。
此事就这样定下来。谢晏原本不想漏出燕莱之事,他相信今日早朝之事过几日定会传到他耳中,那时燕莱想必已经夺得王位,而后势必更加警惕,要探消息只怕更难。
这一帮文臣实在顽固,谢晏想做个开张圣听的明君,但跟他们商量一些事情真的很累,一点都不能心照不宣地体会到他们的君王强硬做派下的良苦用心。
谢晏叹了口气,武将大部分尽忠于他,绝无二话,但是文臣这边,还是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他看好李松舟,既能准确揣摩圣意,又进退有度不疾不徐。历练两年之后,必能担起大任。
蓟云桥刚刚放好纸条,就看见谢晏打远处光亮里走来,一下子如临大敌,呼吸都轻了,她从没有一刻这么希望她是个隐形人。
虽然做好准备,想得轻巧,但真面临时,她还是怂了。她不想因为这样冤枉的原因就这么死了,也不想失去谢晏这个朋友,否定她过去真心实意的相交。想多一点,人皇帝好不容易和个小宫女处出友情,结果没几天,咣当一声,原来小宫女是个小奸细。多可怜啊是吧?
谢晏是她来这里之后,除蓟梳外,对她最好的人。如果说蓟梳是因为对前身的主仆情分在,那谢晏就是完完全全不求回报,只对“顾苏”好。虽然,这点好,对一个皇帝来说,也许只是一抬手的事情,她于他的天下,不过是千万分之一。
但是土豪捐了一百块就不叫做善事了吗!
她敢拍着胸脯保证她绝对不会对谢晏不利,但身份摆在那儿,她的一言一行从此都盖上了居心不良的大戳,还是皇帝的玉玺亲自盖章。
谢晏功夫好,想躲过他不可能,而且他走到哪儿肯定暗卫跟到哪儿。有一瞬间蓟云桥想一头扎进湖里装美人鱼。
心里是这样想,但当谢晏走近前来,她还得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如同月下私会的小姑娘见了思念已久的情郎露出迷之微笑。
第9章 危机解除
这相遇频率高得蓟云桥都要怀疑自己心怀叵测。
她看着谢晏一步步走上前来, 每一步都踏在她的鼓膜上, 以至于嘭嘭嘭耳边全是惊慌。
当谢晏抬起手时, 她甚至忍不住闭紧眼睛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 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谢晏一手拨开重物拾起她身后的纸张, 另一边大掌抚在她的后颈, 像给小猫顺毛似的捋了捋。待看过纸上的狗爬字之后, 笑出了声。
蓟云桥假笑得脖子都僵了,整个人快炸毛了,直到谢晏捏捏她后颈上的肉, 两人离得近,她甚至能听清愉悦的声音在他宽厚的胸腔里回荡,再溢出来, 钻入她的耳朵, 痒痒的。
马甲还捂得好好的没掉?
事情仍然在可控之中,蓟云桥放松下来, 任由他撸毛嘲笑。也许是她穿着太监服, 一时间, 没人觉得这样的行为对他们所扮演的未婚男女角色有多不妥。
“呃, 我……我这几天太累了, 想休息一下, 所以……我不是故意骗人说我要闭门钻研的!我跟你说实话你别罚我啊。”蓟云桥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把心虚的原因扣到了偷懒上面。
她真机智!
“是我考虑不周,你一个姑娘家不比那些木工, 抱歉, 应该给你另外安排休息日子的。”一股巨大的愧疚笼盖了谢晏,这小宫女也算来帮自己的忙,朕居然因为太忙就晾了她这么久,她是朕带来的,没和朕说肯定不好意思自己直接撂挑子。
谢晏瞬间自己接上了剧情,把蓟云桥想成了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贫苦小宫女,完全忽视了她说了明天想偷懒这件事。他忍不住去瞧她的手,看上面没有新增伤口才放下心。
蓟云桥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得意,现在工具趁手,都是专业的,要是再能把自己弄伤她就把顾苏两个字倒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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