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江辞舟按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拿过酒盏,举起来闻了闻,笑了,“烧刀子?”
他坐下来,盯着青唯:“看不出,娘子喜欢烈酒?”
他这话语气明显有异,青唯立刻警惕。
她不动声色:“妾身不懂什么酒,只是见官人喜欢,今日去衙门,还给官人带了一壶罗浮春。可官人适才回来,又说喜欢什么秋露白,说那酒带着股异香,不知是哪家巧手酿的,官人不妨告诉妾身,妾身回头把烧刀子换了。”
江辞舟道:“今日娘子送午膳来,我正在议事,没见着娘子,错过了,甚是可惜。后来追出来,却瞧见了府上厮役,以为娘子在宫禁里迷了路,叫我一通好找。往后娘子要去哪儿,想去哪儿,哪怕只为买个酒,与我说一声,你我夫妻同心,何必你藏我追?”
“我在宫里迷了路,所幸最后找回来了。回来时碰到德荣,说朝天似乎是去哪家酒馆给官人取佳肴了,可适才朝天又说,那佳肴是回来路上顺带买的,官人醉酒,莫不是朝天也跟官人一样醉糊涂了,去了哪儿,买了什么,在找什么,都被酒冲散了,通通不记得。还是公公说得好,这酒该戒。”
江辞舟道:“娘子迷了路,今夜平安回家乃是大幸,眼下虽是太平盛世,并非没有贼人,看起来越人畜无害的越危险,万若撞上哪家女贼,娘子这般不设防,只怕要当做好人。以后可当心。”
他说着,仰头将杯中烧刀子一饮而尽。
“酒虽烈,但很可口。”
他言语里各中试探,她听明白了。
但他借着醉意跟她打哑谜,她也懒得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接过他手里的酒盏,放在桌上,径自吹熄灯,“睡吧。”
说着,就往榻上走。
“娘子。”江辞舟唤了青唯一声,见她似乎没反应,伸手勾住她的手腕。
青唯本就防备着他,手腕被这么一勾,生怕他来试探自己的伤势,回过身,伸腿把他挡开。但江辞舟似乎并没有旁的意思,腿间被她这么一绊,反倒失了平衡,朝前跌去,压着青唯倒向榻上。
江辞舟撑在青唯上方,青唯在黑暗里愣了片刻,问:“你做什么?”
“娘子以为我要做什么?”江辞舟道,他的声音淡淡的,“今夜吃了太多酒,口渴,找不到茶水,想跟娘子讨杯茶罢了。”
他离得很近,说话时,带着酒气的鼻息就喷洒在她面颊。
看来的确是吃了太多酒。
青唯立刻要起身:“我去给你拿。”
“不必了。”江辞舟往下稍一倾身。
他离得太近了,黑暗中,他的眸色晦明难变,顷刻,青唯又听他唤自己一声:“娘子。”
“娘子。”江辞舟的声音低而清冷,游荡在她的耳侧,近乎带着魅惑:“我已想通了,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你我夫妻,及时行乐才是正经,此事妖鬼神仙都管不着,何必在乎那月老怎么想。”
他说着,伸手抚上青唯左肩,顺着她的左臂就要往下滑。
那里正接近她的伤处。
她此前没有猜错,他果真是在试探她!
青唯当机立断,双手抵住江辞舟的双肩,勾腿绊住她,用力一个旋身,两人的位置刹那调转,青唯反压其上。
“官人在衙门辛苦了一日,但凡有什么所求,也不该劳烦官人,妾身伺候官人如何?”
江辞舟不吭声。
他似乎也没料到青唯竟来了这么一出,在黑暗里盯着她。
他盯着青唯,青唯自然也盯着他。
三番四次接触下来,她若再信他是那个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她就是傻子。
他送梅娘去祝宁庄派朝天探扶夏馆,她都可以不予探究,但他倘要一再逼迫,她倒要看看这张面具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张脸孔。
青唯忽然伸手,无名指沿着面颊,勾入他的面具底:“只是我们既是夫妻,无论如何都该坦诚相见,此事无关神仙妖鬼,只关乎天地礼成缘结此世,官人的样子让我看看如何?”
无名指微凉,慢慢滑过江辞舟面颊肌肤,随后往上一挑。
面具刚被掀开了一条缝,青唯的手腕刹那被握住,“夜深了,娘子不累么?”
“官人不累,我就不累。”
她的指尖探在他的面具底,他的手反握住她受伤的胳膊。
青唯与江辞舟对视良久。
黑暗中,只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败下阵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娘子如果累了,不如先歇息。”
“官人辛苦一日,还是先睡吧。”
片刻之后,青唯与江辞舟一言不发地松开彼此,江辞舟把青唯让进卧榻里侧,两人各自理了理被衾,平躺而下,一齐闭上眼。
第21章
天刚亮,德荣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抬眼一看,朝天正捂着肚子,一脸菜色地蹲在回廊下。
德荣愣了愣,走过去问道:“天儿,你怎么了?”
朝天有气无力:“你忘了?公子昨夜赏了我一碗鱼来鲜,我吃完,闹了一宿肚子。”
他这么一提,德荣想起来了,但德荣觉得主子惯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公子了?”
朝天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昨晚除了碰到扶夏馆机关,表现堪称英勇无匹机敏无双忠贞不二,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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