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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唯将白笺收好,点头道:“多谢。”
    “待会儿马车到了朱雀大道,会稍停片刻。这是冬祭的规矩,当年太祖皇帝定都上京,朱雀大道的中段,他是亲自下马,在雪中走过的,所以每年冬祭,皇辇出城,到了朱雀大道中段,天子宗室都需下马步行。届时我们的马车从街巷里绕行即可,等官家重新上了辇,我们就可以出城了。”
    青唯点点头。
    马车很快到了朱雀大道,跟随皇辇行了一程,及至中段,车夫调转车头,往一旁的深巷驶去。
    青唯原本倚着车壁闭目养神,正这时,忽听车外有奔去看热闹的百姓道:
    “跟在御辇后的那个,是小昭王的辇车么?”
    “小昭王来了?小昭王不是五年都不去冬祭了么?”
    “正是呢,正是小昭王的辇车!”
    青唯陡然睁开眼,撩开马车的后帘,朝街口望去。只见朱红的御辇后,跟着一辆玄色的宽阔辇乘,她出生江野,不认得车马的规格仪制,可她直觉那辆辇乘就是他的。
    他不是病了么?怎么会来?
    青唯缓缓放下车帘,垂眸端坐回车室内。
    心中一个念头犹如浪潮翻涌而至,她坐得笔直,拉扯后背的刀伤,垂在两侧的手不断握紧松开,可这念头扶风而上,惊涛拍岸,怎么都压不下去。
    下一刻,青唯动了。
    她忽然离座,掀开车帘便往下跳。
    张远岫怔道:“温姑娘?”
    薛长兴伸手就拦:“丫头,你做什么!”
    可青唯的动作太快了,简直不像一个受伤的人,薛长兴根本没来得及拦住她,眼睁睁就看她跳下了马车,在雪地里踉跄几步,顺着人群就往巷口奔去。
    薛长兴急得大喊:“丫头,回来!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命了吗?!
    冬祭是一年一回的祭天礼,御辇出行,百姓们争相到街口仰瞻天颜,加之近日药商士子闹得沸沸扬扬,人心难免浮躁,今年朱雀街的人格外多。
    青唯挤在人群里,被推攘着浑浑噩噩往前走,伤处牵动,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她知道薛长兴追着她下了马车,张远岫也下了马车。
    他们想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道个别不成么?
    她要走了,他不知道。
    好歹、好歹假夫妻一场。
    第80章
    朱雀大道十分宽阔,御辇已经在中段停下了。
    殿前司禁卫先行,在长道两旁列阵,挡开前来瞻仰天颜的百姓。青唯藏在人群里,天色未明,四下熙攘拥挤,禁卫并没有发现她。
    不远处有人喊了声“官家”,青唯循声望去,赵疏与章元嘉已下了御辇。
    谢容与就跟在他们身后,他披着绒氅,发束玉冠,不苟言笑的样子显得有些凛冽,但那姿容依旧如玉似霜。
    过长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礼制,宗亲们下了辇乘,侍从驱车跟随其后。青唯看清为谢容与驱辇的正是朝天,握紧手中碎石,趁殿前司不备,并指一掷。
    碎石击中轮轴,发出细微的“喀嚓”一声。
    朝天愣了一下,立刻勒停了辇乘。前方,谢容与的眉心微微一蹙,他竟在鼎沸的人声中辨出这声异响,向人群看过来。
    就是这一刻了。
    青唯抬手要掀兜帽,正这时,只听一旁激昂一声:“官家!”
    十数名身着襕衫的贡生不知何时聚在了一起,“敢问官家,何家偷换洗襟台木料,贪墨官银的传闻确系属实吗?”
    “洗襟台坍塌,何氏是否就是罪魁?!”
    “当年洗襟台下死伤无数,朝廷何时会治何氏的罪?!”
    贡生们诘问声声,带动周遭的百姓一起往长街上涌,禁卫们见此处群情激奋,集合兵力朝这里赶来,层层挡在百姓与宗室之间,青唯见状,握住帽沿的手一松,兜帽重新垂下。
    禁卫们人高马大,青唯被推攘着阻在后方,她的视线被遮挡,刹那间望不见长街,但她没有立刻离开,拨开人群,又欲往前方人少的地方去。
    身后巷口忽然传来低询:“见过这个人吗?”
    “十九岁,姓温。”
    青唯心中霎时一凉,她回头望去,居然是左骁卫拿着她的画像正在人群里搜寻。
    是了,她怎么忘了呢?
    左骁卫是知道她和小昭王的关系的,今日小昭王出现在长街,左骁卫算准她会来,必然会在此守株待兔。
    那日药商死在城外,那些人打的就是当着谢容与的面擒下她的主意。
    今日的朱雀大道,宗室在,朝臣也在,更有为了洗襟台愤慨难安的士子药商,她若被擒,谢容与一旦保她就会惹上包庇之嫌,脏水沾上就洗不掉了,她不敢想到时会发生什么。
    青唯一念及此,心中只恨自己冲动,她立刻后撤,所幸张远岫就跟在身后不远处,她借着他的掩护,避开左骁卫的搜寻,重新回到马车上。
    薛长兴一见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欺负你薛叔跛了腿,追不上你!今日这场合,你要是被拿住,九条命都活不下来!”
    青唯自知理亏:“对不住,我……”
    她不知当怎么解释,半晌道:“给张二公子添麻烦了。”
    张远岫看着她,温声道:“姑娘伤势未愈,适才人群拥攘,姑娘可有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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