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在事业巅峰之际失业下岗被举国群嘲,这种痛苦无人能体会。
后来妻子心有余悸地告诉边庄宴,如果边庄宴和那人一样无证,身为领导的妻子都未必能救得了边庄宴。
那时的边庄宴正在跟踪一伙拐卖团队,案子已经进入尾声,如果边庄宴被开除了,他多年的辛苦就会付诸一炬。
失业事小,毕竟中年的边庄宴已经不缺钱,之所以还呆在记者岗位,是因为热爱。
一旦开除,上边的领导绝对不会再采用他追踪到的拐卖新闻。
不采用就意味着那些肮脏的拐卖生意将永无见天之日,被拐之人则会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人贩子呢,依旧逍遥法外,甚至过着有滋有味的生活,不仅如此,还会有更多妇女儿童、失智百姓等人被他们拉入火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院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秀儿姐咋还没吃完?”
边庄宴抬腕看了眼手表:“都快一个小时了……”
风红缨起身眺望了眼敞着门的堂屋,方桌前,白玉极为耐心的一手拿勺,一手端碗喂着秀儿姐。
秀儿姐像个没灵魂的娃娃,勺子一伸过来,秀儿姐就张开嘴吃。
一口一口吃得非常香,风红缨着实看不出白玉说得那句‘你秀儿姐胃口不好’。
这胃口不挺好的吗?
“再等等,让秀儿姐吃饱再说。”
风红缨怀疑白玉平时故意饿着秀儿姐,今天她和边庄宴在,所以白玉才不敢克扣秀儿姐的饭菜。
两人复又坐了下来,半个小时后,喝了三大碗粥的秀儿姐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白玉冲院子喊:“你们俩进来吧,秀儿吃好了。”
边庄宴如飓风般飞奔进屋,风红缨没进去,只因秀儿姐的两个孩子蹲在她脚边好奇地张望着黑条。
“红缨?”
进屋的边庄宴探出头,边说边使眼色:“你不进来……吗?”
不是说好保护我吗?
怎么可以让我一个人和白玉大哥共处?!
风红缨拉着黑条往屋内走,两个小孩亦步亦趋地跟着,看得出来,黑条很受小孩子的喜欢。
进了屋,两小孩如哼哈二将一左一右蹲在黑条身边,然而黑条似乎对秀儿姐更感兴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秀儿姐。
风红缨顺着黑条的视线多看了一眼秀儿姐,发现秀儿姐也在看她这边。
女人脸颊很瘦,显得一双杏眸越发的大,此刻那双原本能脉脉含情的瞳孔因为太瘦凹进了眼窝,正逼视着黑条。
不对,秀儿姐看的方向是双胞胎。
眼中藏着无边的憎恶。
风红缨心头一动,秀儿姐难道不喜欢这两个孩子么?
哪有母亲不爱亲生儿女的?
就连原身的奶奶风素芬因为冠姓权的事被几个儿女气到住院都没真心恨过那些不孝子,秀儿姐为何会对两个才五岁大的孩子露出那副嫌恶的表情?
白玉顾着回答边庄宴的采访,一时没注意到旁边的秀儿姐目光愣愣地看着两个孩子。
秀儿姐没有一直盯着双胞胎,和风红缨的视线隔空对视后,秀儿姐丝毫没慌张,而是傻乎乎地冲风红缨笑,随后垂下脑袋,长长的头发滑落遮住女人半边脸。
风红缨看不真清女人的表情,只见女人蹲坐在背靠竹椅上不停地拿手扣脚趾,嘴里哼唱着含糊不清的民谣。
这样一看,秀儿姐确实像个疯子。
采访很快结束,从秀儿姐家出来后,边庄宴合上笔记本,略有点不满地摇头叹气。
“四块钱花的不太值……”
风红缨失笑。
当然不值。
边庄宴太年轻没经验,全程采访下来就一个问题问到了位,那就是秀儿姐为什么会病。
但这种敏感问题不能直言问,要一步一步地套出来,可惜边庄宴一上来就抛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以至于白玉起了防备之心。
后边的问题白玉回答得异常小心,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边庄宴自我安慰:“算了,就当四块钱打水漂了。”
将笔记本塞进书包,边庄宴拿出相机,本想对着秀儿姐家的院子拍一张,一回头发现秀儿姐不知什么时候追着跑了出来。
边庄宴吓了一大跳:“红缨,你快看——”
风红缨转身往后看。
女人光着脚站在雪地上,营养不良的黄发长至脚踝,瞳深如夜,泛着白皮的嘴唇对着两人微张。
风红缨喉咙滚了滚。
女人张着嘴努力了好久,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边庄宴急了,准备跑到秀儿姐跟前问秀儿姐想说什么时,里屋传来白玉的叫唤。
“秀儿,你人呢?”
女人倏而紧闭上嘴,瘦骨如柴的双手摆出跳舞的姿势,恍若无人似的在门口胡乱地跳着舞。
风红缨赶紧拉着边庄宴往旁边的树林里躲,两人刚蹲下,白玉冷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跳跳跳!除了睡就是跳,你跳给谁看?除了我没人看知道吗?”
透过树丛缝隙,风红缨看到白玉拼命地将秀儿姐往屋里拉,秀儿姐俯身照着白玉的手就咬,鲜红的血扑哧冒了出来。
白玉吃痛,只好松开手,旋即用力打横抱起秀儿姐轻瘦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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