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的啼哭声震天响般从跨院传来,比晨间叫醒的公鸡还洪亮,草棚里的仙鹤都忍不住出来迈了两步探了探细长的脖子。
皓哥儿一觉醒来,就没见着他的然姐姐,本来清早起来皓哥儿嘴巴一瘪就想哭,不见了姐姐,便哭得更厉害了。以往只要他一哭,皎然即便在外间忙活,也总要来抱抱他的,结果哭了这么久都不见人,皓哥儿金豆子越掉越大颗,小脸皱成一团:“然姐姐,然姐姐呢?”
“哎哟,皓哥儿快莫哭了,你然姐姐若是知道了,心肝都要碎了。”芙蓉儿拿着手帕给皓哥儿抹泪道。
皓哥儿鼻子里还冒着泡泡,“然姐姐呢,然姐姐去哪儿了。”皓哥儿说着就从榻上溜下来,“咚咚咚”跑到院子里继续哭。
“过几日,过几日姑娘就回来了。”芙蓉儿简直都快没辙了,她带皓哥儿的时间不长,困难比办法多得多。
都哭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人,皓哥儿越想越绝望,站久了又有些累,索性蹲下来接着哭,金豆子哗啦啦就掉在地砖上渍开了花:“骗人,然姐姐是不是被人抓了?”
芙蓉儿一个头两个大,心道以后可不好再拿抓去当船夫这事吓唬人了,好在这时彩絮儿拾掇完回来,赶紧过来哄骗皓哥儿道:“姑娘去城外童家庄看酒了,过几日就要卖新酒啦,姑娘若不去,怎么赚银子养皓哥儿不是?”彩絮儿哄皓哥儿比芙蓉儿有一套。
皓哥儿一下一下抽着气,“你骗人,姐姐是不是又生病了。”皓哥儿这是想起上回皎然半夜消失,一去城外去了小半个月,那时姐姐也是突然不见来着。
彩絮儿昧着良心连忙说是,总要合理地将皓哥儿骗过去,也不管真假了。
“我要找姐姐。”皓哥儿举起手要彩絮儿抱,埋在她肩上又哭了一会,把鼻涕全都擦在彩絮儿外裳上,嘴里不断囔囔着,许是终于哭累了,这才又沉沉睡去。
彩絮儿将他抱回床榻里,和芙蓉儿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往外间去,就怕被皓哥儿听了去,彩絮儿跺着脚道:“芙蓉儿姐姐,你说那凌公子也真是的,怎么就这样把姑娘掳走了,要是被人知道了,姑娘还怎么活儿啊。”
芙蓉儿朝里屋望了一眼,缩回脖子低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替姑娘守着,没有人会知道的。”
两人俱是叹息一声,一大早天未亮,凌公子进院子时,芙蓉儿和彩絮儿已经醒了,见他要带走皎然,还梗着脖子僵持了一番,但再硬气也拗不过凌昱那骇人的眼神,彩絮儿和芙蓉儿顶不住压力,暗骂自己无用,居然就这样替姑娘收拾起行囊来了。
但也不知她家姑娘怎么睡得如此沉,她们说话都没收着声,就是故意想唤醒她,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皎然被凌昱裹在被子里,连人带被一起抱到马车上,彩絮儿和芙蓉儿生平第一次嫌弃起自家姑娘来,真是敲锣打鼓都吵不醒。
从上京到鲁地,大路条条通,所以皎然可以悠然自得地坐在马车里,偶尔坐得累了,便跟凌昱下车骑马,随行只有三匹马,一匹飞月骑着,一匹凌昱的小厮青策骑着,所以皎然只能和凌昱共骑。
皎然被凌昱拥在怀里,马儿悠闲,凌昱似乎也不急,一路走走停停,因走的多是官道,道旁草木茂密,一趟下来,皎然折下满满一捧花回到车里,闻着幽幽野花香,悠品清茶。
因为凌昱一点都不像在赶路的人,所以想一两日到鲁地是不可能了,一行人沿途在驿站歇了两夜,皎然自作多情地觉得凌昱是为了照顾自己,不然鲁地快则一日就能到,但想来那事儿也并不急才能如此悠哉。
到达鲁地已是第三日午后,凌昱在城中的来福客栈要了三件客房,一间天字号的头房,两间地字号,小二登时眼睛就亮了,这么舍得花银子的住客,实在难求,小二也算阅人无数,其中几人明显是下人,主人还给租这么好的屋子真是难得。寻常人家带仆奴来,下人要么在主人边上睡地板,要么只能睡通铺柴房,哪有这么好命哟,睡地房。
皎然领着飞月本想走进地字号,却被凌昱拉着来到隔壁的天字号房,皎然倨傲地扬扬头,朝正在关门的凌昱侧过脸:“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
凌昱将包袱放到桌上,笑道:“统共三间房,一间青策和车夫住,一间飞月,一间给你,凌某只能求皎然姑娘收留了。”说着还装模作样朝皎然做了个揖。
皎然“哼”了一声道:“你这让别人怎么看我?”
“若非为了你,我就只要两间了。”凌昱倒了杯清茶给皎然,舟车劳顿最需要清茶醒神润喉:“难道你想让飞月听我俩的壁脚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皎然才刚喝下一口茶,一听凌昱的话,就被呛得肺都快咳出来了。
凌昱将皎然手里的茶杯接过一饮而尽,而后放回桌面,一手揽着皎然,一手在她背上轻拍:“你怕什么?谁闲得慌会关心你住哪间房,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皎然咳得眼泪汪汪,一个眼刀子就朝凌昱飞去,她以为是充满怒气地在瞪凌昱,其实就跟小鹿眼一般,湿漉漉的别有味道,皎然轻抚胸口,抖了抖肩膀想甩开凌昱的手,“走开,别动手动脚的。”
这明显是秋后算账,皎然也是反射弧漫长,后知后觉觉得还是要和凌昱算一算睡中被劫走一事,因着她醒来时发现,居然裹着的是自己的被子,这人也忒大胆了,还真当自己是土匪头子啦,她才不想当压寨夫人呢,皎然心中虽不气,但新账加上旧账总是比较有威力,态度还是要摆一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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