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闻言又往夜凌音怀里蹭了蹭,虽然不合时宜,但有点庆幸不是她以为的原因。
喜事一桩接一桩,不过白师太她们回京,最开心的还不是皎然,而是隔壁的崔夫人苏氏。
以前只皎然主仆在家,苏氏打着关心邻里的旗号,却不好日日来,而崔子衡虽有替苏氏跑腿的借口,因着男女之别,也不能常登门。而如今家中有大人坐镇,苏氏成日里闲来就来找老姐妹吃茶说话,两条腿迈得不要太勤快。
也不知她们每日聊的什么,皎然从来不去问,但心底时不时也会纳闷,不知夜凌音是什么想法,怎么在她面前从来不提?
每回夜凌音看着皎然的眼睛要开口,皎然心里一块石头都要悬上来晃在半空,她已经告诉自己这一日总会来到,但不知为何夜凌音每回说出另一番话时,皎然心中都暗暗松气。
日子在这样的未知和繁忙中,很快就如流水般滑到了八月初六大吉大利的开业日。
尽管重开来客酒馆时就有过这样的雄心壮志,后来说动李叔,也是下了好一番豪言壮语。但于皎然而言,眼前所见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即使事事经手,也常会恍然如梦觉得不真实,是以也就时常会尽情地放任自己在这份欢欣雀跃中多停留一会儿。
第169章 第一六九回
这次开业和前两回不同,夜凌音和丁绮绰没有再闭门不出,而是领着苏氏,踏着喜气,拖家带口地去捧场。
因着和皎然这个大掌柜有甚为亲近的后门关系,一大早夜凌音一行人就得了特殊礼遇,由皎然领着先游园一睹十二间楼的风采,也成了第一批客人。
十二间楼不像四季园一般方方正正的院子连着院子,而是园中置景,亭轩隐于景中,不过如此一来,容客量自然就减少,所以原先丁宅临街的一面,建成拔地而起的五层高楼,而如今城内有五层楼高的大酒楼,不出五座。
走进门楼,由大酒楼穿堂而入,中间为大花园,顺着酒楼台阶而下,有小石子铺成的“东南西北中”五道小路,寓意五路财神,所谓“出门五路皆得才也”。于风水之上皎然懂的不多,这还是万象春提点的。
沿着中路往前,可见一蜿蜒水潭,潭中显映一面盆景墙,粉墙前矗立大片群峰竞秀的山水盆景,峰石间绿叶扶疏,有如山之险峻的石景,也有如小型林木森森有趣的盆景。
“此处可是要做戏台之用?”丁绮绰站在盆景墙和水潭间的空地上问道。
皎然笑着点头,“这里取名唤作射鸭台,可为唱曲唱戏所用,也供食客在此游戏竞技玩乐。”
射鸭两字取自“新教内人供射鸭,长将弓箭绕池头”①中射鸭取乐的意味,鸭乃富贵人家喜爱的摆设,宫廷中也爱以投藤圈套鸭、斗鸭、抢鸭为乐,此乃与垂钓同为文人所好的雅乐,而鸭禽亦是食用之物,所以取名为射鸭台,亦有雅俗同乐之意。
这倒也是皎然的心境使然,不然她也不会在园林前,还建了一座人人可入座的酒楼了。
潭边有一株丁宅本就栽有的百年古松,枝干倾斜,如美人临水照鬓,再后面的粉墙盆景、唱曲伶人一道照影映波,此乃入园第一景。
“在园中置戏台,如此坐在楼里既能吃酒又能听曲儿看戏,好生得趣。”苏氏啧啧称奇道,说完又指着那堵盆景墙,“若没了这堵墙,前后都能看戏,岂非更妙?”
这便是中式园林的精髓了。曲径通幽、峰回路转,若是一眼望到尽头一览无余岂非没劲?
而绕过这面盆景墙步入园中,步步有景、步移景异,有亭、有廊、有轩、有桥,因着丁宅面积足够大,发挥起来比四季园游刃有余,不局不促,大有闹市中独辟一隅山水的松快。
酒楼是平易近人满是市井烟火气的,但进了花园,就逐步趋于雅致。
园中有大小景观二十四处,参差曲折,错落有致,走到最后头,便是四间掩映在绿叶假山后的酒阁屋。此处清幽雅静,和临街的大酒楼宛如两片天地,左右隔开,山墙攀紫藤,壁间植花木,背靠花园,面临绿波,可谓闹中取静,赏心悦目。
走到这里,当初皎然偶然买来的那一大片泥潭地,早就不似几个月前那般荒芜。
万象春拓宽且挖深了和蔡河相连的口子,原先泥潭地和蔡河水面几近等高,能流进来的水流少之甚少,如今工匠清走一大层废泥,经过几个月的灌溉和蓄积,泥潭地已成一片宅中湖。
于酒阁屋中端坐,放眼望去,四下无遮挡,轻舟泛于湖上,湖中映着左右的水阁木亭,清风徐来,实在心旷神怡,而站在临街的大酒楼上,居高临下,也能一览园中和湖边的景象。
看到最后,皓哥儿鱼儿一样从白师太怀里溜下来,“蹬蹬蹬”跑过去拉了拉皎然的衣袖,“然姐姐,我能不能搬来这里住呀,我不要回去果子巷和甜水巷了。”皓哥儿一路掂量着园中数不清的景,登时乐不思蜀,他想着这里的池塘这么大,里头的鱼儿肯定更多,岂不是更好玩儿?且如今白师太回来,在小甜水巷住着一定很无聊,又要念书了呢。
皎然摸了摸皓哥儿光溜溜的脑袋,“好呀,皓哥儿乖乖的,姐姐给你一个院子让你住好不好?”
皓哥儿听着就举起手欢呼起来,“然姐姐也一起来。”只有然姐姐才会带他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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