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脚步声远去,门外登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夜风微微拂过,轻轻撩动昭元殿的纱帘,发出布料的摩挲声。
像是过了很久。
虞昭终于再一次听见了脚步声,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她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一身明黄衣袍的男人保持着推门的姿势,视线和她撞了个正着。
傅止渊就那样倚在门边,短暂地没有动作。
他心爱的姑娘拆下了厚重的凤冠礼服,披着一头柔顺乌黑的素发坐在床边,见他推门进来,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就这么望过来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紧张,像是脱离母巢的幼兽。
小小的一只,可怜又可爱。
他忽地垂下了视线。
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了,她心里指不定多害怕你、多厌恶你呢。
傅止渊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他缓缓走进了屋子,慢条斯理地将门关了起来。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虞昭,果不其然,虞昭的身形又僵直了几分。
傅止渊眸子暗了几分。
转过身来时,他的脸上已恢复成了惯常的面无表情。
虞昭坐在床边,看着傅止渊越靠越近。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前宫嬷来侯府教她的各种规矩,傅止渊周身的气势极有压迫性,自从进门后视线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弄得她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新婚之夜要做什么来着?
虞昭的大脑一片空白。
平心而论,傅止渊的美貌是极具杀伤力的。在封后大典上她站在他身旁,因身高原因并没怎么看清,可如今离得近了,虞昭才真正感受到这张脸有多么地迷惑人心。
譬如现在,傅止渊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发顶上,她就无法抬起头来和他对视。虽然心中的恐惧仍在,但虞昭却模模糊糊地觉得,让她不敢抬头的,是另一种莫名的情绪。
但是……这样做好像是不对的。
虞昭咬了咬下唇,努力回想着宫嬷的教导。
片刻后,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揪住了傅止渊的袖角,终于抬起了头。撞进那双幽深的眼眸时,虞昭的睫毛颤了颤,但她终究没有移开,而是试探着开了口。
“陛、陛下?”
傅止渊忍着心中的醋意,闭了眼。
他不想听她喊这个,不是“陛下”,不是!
他压着怒意淡声问:“是谁教你这样喊的?”
虞昭揪着他袖角的手一僵。
察觉到暴君话里的怒意,她急忙改了口:“我……臣女……”。慌乱之中,她甚至立起身来想跪下请罪,只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一双大手就按到了她的肩上。
傅止渊的口气愈加不好,“坐好。”
他蹲下身来,和自己的小皇后平视。
傅止渊打量着虞昭那张布满惧意的脸,心中的涩意又浓了几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皇后,是我的妻子,为什么要喊我陛下?”
傅止渊自认为这样一句话足以让小皇后明白——自己想听她喊“夫君”,却不成想这话一出,小皇后的脸色越发差了,眼眶红了一圈,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涌出来了。
傅止渊握着她肩膀的手忽然就松了些。
自己的靠近当真令她如此厌恶吗?他不过是想同她说几句话罢了。
这样自怜自艾的想法还未持续半分钟,另一种念头就占据了傅止渊的大脑,令他不禁没放开虞昭,反倒干脆直接坐到了虞昭身旁,一把将她抱了过来。
他想,厌恶便厌恶,反正娶她之前,他便已知道了这姑娘喜欢的是苏宴。但那又如何?现在娶了她的人是他,他想抱便抱!
思及此,傅止渊不但没有松手,反倒将虞昭抱得更紧了些。
虞昭被他忽然的拥抱吓了一跳,连一开始想做什么都忘了。
她战战兢兢地坐在这暴君怀里,感受着这人浑身萦绕的低气压,暗自揣测该怎么做才能讨得他欢心。
腰被他箍得死紧,虞昭不得已只能将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她想起方才这人的种种举动,隐隐有了些揣测。
片刻,她轻轻伸出手回抱住了男人的腰。
果不其然,这人连肩背都僵硬了几分。
虞昭轻勾嘴角。
冷静下来后,她总算是分析出这暴君是要什么了。
她微微抬起头,蹭了蹭男人的脖颈,“夫君?”
声音软糯清甜,像酿得醉人的桃花酒。
虞昭敏锐地感觉到男人周身的凌厉气势淡了。
好半晌,她才听见这人僵硬且低哑的嗓音,“嗯。”
虞昭的眸子狡黠地弯了弯。
她刚想再故技重施,让这人先放开她,却忽地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虞昭惊呼一声,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压在了身下。
虞昭呼吸一停,本能地便伸手去推他。
可刚触上这人的胸膛,她的手就僵住了,她在做什么?她现在可是皇后,他要、要对她做那种事不是正常的吗?她要是拒绝了他,这暴君会生气的吧?
虞昭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慌了一瞬。
她僵着手不知如何动作,满脑子都是完了惹到暴君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傅止渊却只是深深地盯了她一会儿,便翻身躺在了侧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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