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丁未翔、肖南回都未料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只见白光闪过,那礼官腰封化作两截跌落在地,手中捧着的玉匣已不见踪影。
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肖南回终于明白这燕紫真正欲意何为。对方看似行刺杀之举,实为抢夺一年才会出宫一次的秘玺。
东西方一到手,紫衣剑客便不再耽搁,飞身点过祭台周临时设立的台柱,借力向着长宓台外围而去。
然而这一起落之间,黑羽营守备已将弓箭就位,随着丁未翔一声令下、黑压压的箭羽便向着那道影子而去。
却瞧那燕紫竟能于半空中翻身躲避,在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情况下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手中白刃舞做一片水泼不进的亮光,眨眼间便将两石弓射出的黑羽箭斩落在地。
就在此时,一阵微弱的铃铛声自西南方位响起。
紫衣剑客听音辩位,转瞬间已找到黑羽守卫薄弱之处,一个起落以冲出十丈开外。寻常侍卫不是他的对手,还未来得及收紧的包围圈转瞬便被撕开一个口子,那燕紫提剑而去,仿若出入无人之境。
这等放肆的行径需得有着上乘功夫傍身才有底气,然而肖南回此刻更为在意的,是方才那夹杂在吵闹人群声中的铃铛声。
这铃铛声是从观礼的人群中而来,及其细微暗哑,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听起来仿佛寻常驿铃或是谁家女眷的饰物,可细细分辨便可知当中有所分别。
最重要的是,她曾在色丘与那些仆呼那交手时听到过那种声音。
那厢丁未翔已然追着燕紫而去,肖南回顾不上那么多,迎着闻声赶来的侍卫队狂奔下长宓台,顺手抽了一名侍卫的佩刀,转头向着人群中发出铃铛声响的方位追去。
外围的人群还不知前方发生了何时,不少人仍沉浸在庆典的喧闹中,目光向着高台之上、言语间都是热烈,只有她一人逆流而行,在拥挤中艰难前行。
方走出平地、进入楼台坊间,肖南回便翻身上了屋瓦之上,寻着同她一般、移动轨迹可疑的身影。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民居深巷中,一道身影急匆匆地一闪而过。
此时看热闹的人群都挤上了街道,巷子中本空无一人,这种时候简直是追击的绝佳时刻。
肖南回翻身而下,寻着那身影一路向巷子深处追去。
追了一会,她便觉察出吃力来。
焦松是个小地方,坊间的墙瓦修得比阙城低矮许多,人行其中尚且拥挤,更莫提有些巷子深处堆着冬日烧火用的木柴瓦棚,不仅无法全速奔跑,就连快走起来也甚是费劲。
转过一道窄巷,她与一举着破招牌的算命卦师迎面相撞,两人双双踉跄了两步。
虽只一瞬间的耽搁,可待她匆匆赔礼再抬头望去时,整个巷口已再无半点那人的只衣片影,空巷之中仿佛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可疑之人。
气闷之余,肖南回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一把将那算命的抓住。
“你方才可瞧见有人过去了吗?往何处去了?”
那算命的方才被撞了一下,正有些不舒爽,瞧见肖南回这有事求人的样子,便耍起赖来。
“未曾未曾。”
肖南回心急那人去向,不肯死心,又追问道。
“在下也是有急事,瞧见那人从这巷中过去,方才走得快了些。先生当真没瞧见有人经过?也没瞧见那人模样?”
“小老儿腿瘸眼瞎的,能瞧见什么呀?”
这一回对方语气中透出的信息便有些耐人寻味。
他分明不是个瞎子,却自称瞎眼,这便是有些自我贬损、引人追问的意思了。
正在这僵持不下的档口,一道人影自另一边翻身而下,却是丁未翔。
丁未翔瞧肖南回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那算命的,便已将他自动忽略。
“人呢?”
肖南回懒得敷衍,对这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也没太多想。
“丢了。”
说完她看一眼对方脸上那难看的神色,便知他也追丢了那燕紫,当下主动言和。
“我且嘴上饶你一回,你便不要再来数落我了。再者说祭台上我可又救了你主子一回。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丁未翔冷哼一声,倒也没再提以前的破事,只冷冷打量了一下那算命的。
那算命先生瞧不出丁未翔是个什么来头,正拈着自己的两根鼠须,想要继续同肖南回讨价还价。
“这位仁兄也可来评评理。并非小老儿不愿帮忙,只是因这祭典,整个焦松县城内人都空了一大半。小老儿开不了张、几日未曾有米下肚,这如今头昏眼花、脑浆子都混成一团,实在是没留意到那什么可疑之人。”
肖南回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伍小六。
只可惜对方不是个胖子,耍起小聪明时少了那份憨厚加持,看着就特别的讨人嫌。
她正准备故技重施,还未来得及拔出兵器,身后一直沉默旁观的丁未翔已经瞧明白了这局棋,先她一步猛地抽出刀来。
“唰”地一下,那算命的背后背着的竹竿招牌从中一分为二,连带他头顶上的那黄皮子毡帽也开了天窗。
不过力道那控制得是相当的好,对方只觉得头皮一凉,随即飘下两根碎发来。
丁未翔面无表情开口道:“雁翅营当差,瞧见你这过了个贼。你若不配合,我便只好将你押回去细细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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