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了?”侍女才要应“喏”离开,忽听到这一声,顿时又停住,迟疑地看过去。
赵恒咬紧牙关,低头看着伏跪榻边,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月芙,悄悄捏紧双拳。
她应当怕极了,整个人抖若筛糠,脑袋紧紧贴在他的下腹处,反倒弄得他一个激灵。
“出去!”
赵恒一面怒声呵斥,一面用手掌安抚似的轻揉月芙的后脑,生怕她因为太过恐惧,反而让那侍女发现端倪。
“喏。”
侍女被吓了一跳,从未见过赵恒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连忙低下头,转身下楼离开。
已见到八王,将太子妃的话带到,她便想去知会方才往北面去的另外两人,再一同回去向太子妃复命。
只是,才过去不远,还未见到同伴,便先遇到方才那位崔贺樟身边的仆从。
“你不服侍郎君,来这儿做什么?郎君呢,可回庭中了?”
那仆从也不敢说实话,眼珠一转,忙笑道:“郎君那儿还有人在呢,我听说你们还在寻八王,便想跟着来瞧瞧,能不能帮上忙。”
侍女道:“我方才已见到八王,不必帮忙了。”
“见到了?八王如何了?身边可有——可有其他人在服侍?”他差点就将“沈娘子”三个字说出来。
“没有,只八王一个人。你可别过去,殿下似乎才歇了一阵起来,大约怒气还未消,不肯让人靠近。往日在东宫,我们也不大敢靠近八王。”
如此,那仆从也不好再坚持亲自去看,只能跟着一起离开。
谁知,才走到半道,便遇见带着好几名侍从,怒气冲冲过来找人的侯夫人。
“你站住!”侯夫人一见他,立刻让人将他拿住,疾言厉色道,“郎君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和哪个娘子厮混去了,给我说清楚!”
那仆从吓得两腿一软,连忙跪下求饶:“奴、奴不知,夫人饶命啊!”
侯夫人哪会信他,当即命人掌他的嘴。
不一会儿,原本寂静的长廊立时闹腾起来。
……
楼阁中,紧靠在一起的两人终于放松下来。
月芙已经浑身脱力,软软地倒在一边,黏腻湿滑的右手轻轻落在地上。
赵恒有点不敢看。
好在那香的力道虽强劲,他却没有吸入太多,经过方才一番折腾,体内的那股火气已然灭了大半,总算能稳住心神。
他稍稍平复过后,便闷不吭声地站起来,快速拢好衣物后,便将搁在架子上的那盆清水捧到榻边,拉起月芙的右手,仔细清洗。
她的手又白又软,被他的两只略显粗糙的手掌包裹着,愈显娇小。
“还是我自己来吧……”
月芙的脸颊发烫,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几滴水珠沾到赵恒的衣袖上,快速渗进布料中。
他觉得掌中一下变得空落落的,却没再坚持,慢慢坐直了身子,默默地转开脸,唯有余光看着她洗净手,又急急忙忙整理凌乱的发鬓与衣衫。
“哎呀!”
女子的发饰繁复,这里又没有铜镜,月芙慌乱之下,一缕发丝便与步摇上一只振翅欲飞的金蝶缠绕在一起,揪扯之间带来一阵疼痛。
赵恒悄悄看一眼,迟疑一瞬,随即站起身,无声地按住她的手,凑到近前,仔细解那一缕缠绕的发丝。
等解开了,再小心地将步摇斜插回她的堕马髻中。
如此,总算大致恢复原样。
除了潮红的脸颊和满头还未干透的细汗。
赵恒轻咳一声,向后退一步,生怕自己还想做什么。
“崔贺樟的事,你不用怕。我会派人暗中护着你,绝不容他再做任何冒犯你的事。”他低沉地开口,目光看向窗外。
此刻,他的心中被一种复杂的愧疚和懊恼的情绪充斥着,总觉得自己要对她负起责任,至于到底是何种责任,却有些模糊,只能佯装镇定,凭着本能,先帮她解决最需要解决的崔贺樟的事。
月芙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应答,而是先小心地观察他的表情,确信并无勉强和不耐烦的意思,才轻声道:“多谢殿下的好意,只是,如此恐怕不能完全提防住他。方才,殿下还未出现时,我听他说,要借着向崔相公尽孝的机会,让我嫁进定远侯府,做崔相公的继室夫人……”
说完,她想起梦里可怕的情形,忍不住又颤了颤。
赵恒听罢,又见她害怕的模样,忽而心头一痛,接着,便是怒不可遏:“简直是禽兽不如!”
今日崔贺樟能在自己父亲的生辰宴上做那种荒唐事,他已经感到震惊无比,想不到,他还能做出更骇人听闻的事来!
“崔老病重,他不事孝床头,反而还要利用此事,为自己的□□做遮羞布!这种人,竟然还能——”
还能得到太子的信任。
后半句话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能议论太子的是非。
月芙自觉地装作没有察觉到他戛然而止的话音,轻声道:“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不敢同崔郎将针锋相对,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万不会因此屈服。”
赵恒看着她已然冷静下来的样子,明白她心中已有打算,定是想让他帮忙,问:“你想要我如何做?”
这时,他也已经彻底镇定下来,开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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