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画了这像,原本就是打算送给娘娘的,又何必娘娘亲自来讨。”
“那就多谢大人了。”
画上新墨未干,她只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众人便各自入座。
谢玉京注意到,她竟一直在看画上的自己,目不转睛的。
不禁有些不悦地眯起眼,“怎么,真人在这里不看,偏要看画上的。”
没听到回应。
谢玉京微恼。
掰正她的脸,两根手指夹着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光对上她的,里面的意味,颇有些冷淡。
容凤笙被他大胆的举动给弄得心惊肉跳,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就这般……
“陛下,”忙从他的魔爪中脱出,她微有赧色,侧了侧身。
“我在后宫,陛下要处理朝事,总是不能时时见到陛下,有个画像,也是好的。”
她声音轻得很,谢玉京蓦地低笑。
“可是,朕不喜欢他画的,朕要阿笙给朕画,你不是也会吗。”
“好不好?”他忽然贴在她耳边,气息洒遍每个角落,低哑撩人,“你若是不允,朕便在这里亲你。”
容凤笙深知他秉性,绝对不是开玩笑,连忙点头。
一幅画而已,说真的她还没有画过遗奴呢。
谢玉京瞥了一眼桌案,倏地指骨微曲,轻刮她的脸颊,“朕不要这种,朕要画,抱着阿笙的。”
容凤笙的脸腾得红了个透,差点蹭地站起来,她咬牙低低出声,
“你成何体统。”
堂堂皇帝,堂堂皇帝怎么可以……画那种东西。
“不可以吗。”
他有点无辜,长长的眼睫垂下,又看来,眸里清澈。
丹青乃是风雅之物,怎么用来画那种……呢,容凤笙十分不能接受,耳尖亦是火辣辣的,她不是单纯的十几岁小姑娘,哪里不知道,他的抱,可不是单单抱的意思,她真想撬开看看,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可我觉得,阿笙也是很期待的,”
他再度附耳过来,“难道不喜欢朕抱你吗?”
容凤笙不知怎么接他这话。
她轻咳一声,视线飘忽,“再说罢。”
这种挑战底线的事情,她暂时还做不到。
谢玉京挑眉。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划破天际。
“你是何人?!”
一阵骚乱传来,蓦地,一人披头散发,闯了进来,只见他衣衫褴褛,身上还有许多刀伤,血迹斑斑,扑跪在了谢玉京脚下。
“陛下,求陛下开恩!”
“求陛下赦免追意公主死罪!微臣愿做牛做马,供陛下驱策!”
不少羽林卫匆匆走进,见状都跪在了地上。
“无巳,你是怎么让人闯入这里的?”谢玉京的嗓音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无巳低声道:“属下护卫不力。惊扰陛下,娘娘各位大人,是卑职失职。”
那人见求皇帝无用,立刻转移了目标:
“皇后娘娘!”
“求皇后娘娘,救一救追意公主!”
容凤笙还在想这追意公主是何人,就感到裙摆一重,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拽住了自己的裙摆。乱发之下,是一张年轻的脸,他似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满是哀求。
谢玉京眸色徒然阴戾。
谢清莺死到临头,竟然还有旧部强闯宫禁,为她求情。这位半路发家的公主,比他想得还要有势力。
看来,这宫廷是时候血洗一番了。
容凤笙微怔。
许是,此人眼中神色,实在太过哀恸,太过绝望,她不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而且,这追意公主的名字,她听着感觉十分熟悉,许是自己的故人……或许,与那段被她遗忘的记忆有关?
容凤笙刚想说话,忽见寒光一闪,她的眼睛,蓦地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捂住,世界陷入黑暗。
惨叫声响起,裙摆上被牵扯的感觉消失。
覆盖她视线的手,终于缓缓移开,容凤笙垂眼,地上只有一滩血,所有痕迹都被清理干净。
就好像,刚才那个人的出现,只是一场梦境。
她呆呆地跌坐回座位上,浑身紧绷,后背湿透,心脏跳得几乎蹦出来。可淡淡的血腥气,又暗示着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为什么,有一种,被厚厚蚕茧包围的感觉?
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容凤笙浑身动弹不得,手指紧紧抓着座位的扶手。
倏地,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皇帝俯下身,伸着袖子,给那女子将鞋面上的血迹一一拭去。他垂着眉眼,虔诚得像是信徒,在拂拭神女像上的灰尘。
众臣默跪于地。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新帝的残狠暴戾。
方才,他一剑便将那狂徒的指骨斩断。不需吩咐,便有羽林卫上前,将之捂嘴拖走。
可此时此刻,又若无其事地托着女子的脚,为她擦拭上面的血污。
盛宠至此。
……
追意公主。
这个封号,在脑海中没有任何对应的面孔,干干净净,宛如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你不要杀她。”
容凤笙皱眉,她总觉得这个追意公主很重要,决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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