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冷汗直落。
哪有人出来喝花酒,还随身带剑的?!
他连忙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座位。
这时,琴弦走调了一个音。容凤笙平静垂目,拂过断了的弦。
她起身,看似懊恼不已。
“妾身技艺不精,各位大人恕罪。”
她心里,远远不像是表现出来那样平静,惊涛骇浪绝不亚于那书生。真是阴魂不散啊……
“兄长你说,怎么办?”
谢星澜眼底一暗,看向帘子后的人影。
剑光已经收回,那人似乎饮酒掷杯,隐隐有杯盏倒落的声音传来。
谢星澜不由得皱眉。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打进上京,夺得这无上高位,可不是为了再被人一锅端了。
他这位小堂兄能力手腕一绝,只是在情之一字上,实在有些一条大路走到黑的执念。不能见他再这般颓丧下去,谢星澜决定带他见见世面。
世上女子何其之多,万紫千红、目不暇接,若是那些规矩的世家女子不能令他动情,这花楼中千娇百媚,总行了吧?
“温酒酒?”
碎冰溅玉的嗓音。
即便是隔着帘子,容凤笙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
不好轻举妄动,她佯装惶恐。
“是。”
他似乎默了默,“折枝,会么?”
容凤笙垂眸。
折枝舞?自从宫廷中流传出来以后,被人争相模仿学习。但在这烟花靡靡之地,极少有人跳这用来祝寿祈福的舞蹈,也难怪,席间众人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闻言,便是荆幸知也摆头看了过来,目光中隐约有着玩味。
一个小小花魁,跳起那高贵端庄的折枝又是何等风情?这就像逼着一位公主跳脱.衣艳舞那般,本身就具备极大的反差,不禁令人生出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女子的脸上,这压迫的气氛,便是不会也该硬着头皮说会了吧。
小莲满心紧张,她记得自家姑娘是会跳折枝舞的,而且跳的还不错。若非这里都是贵人得罪不起,小莲都想替她回答了。
谁知,她家姑娘却说,“大人见谅,这支舞,妾不会。”
气氛骤然安静。
小莲大惊。
“姑娘你明明,为何……”
容凤笙却很快将她的话头截住,“折枝舞乃是神灵祝祷中,巫族的祈祷仪式变种、传承下来,多在宫廷宴会与盛大典礼中才会展示。妾不敢跳,也不能跳。”
“妾若是跳了,恐怕没命走出这里。”
谢星澜满不在乎,“无妨,不过是一支舞而已。”
“你一个小小花魁,还懂这许多?”荆幸知忽然开口。他眼中有一抹兴味。
容凤笙垂眼,“这些都是妾听人说的。”
有知道温酒酒与人有牵扯的,不禁都向着书生望去。书生却皱眉,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陌生。温酒酒平日里性情娇怯,眼前之人虽有着温酒酒一样的娇弱外表,可眼神姿态全无那股怯意。
“不会折枝,”
书生忽然道,“就跳你最拿手的那支,叫做湿意吧,想必各位贵人都能满意,”
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酒,本就是助兴的好东西,此时瞧着温酒酒裸露在外的冰肌玉骨,他目光浑浊,不免有些昏昏然。
“诗意?”有人好奇,这舞蹈的名字倒是风雅。
书生笑意更深。
到底是市井出身,床榻之间助兴的东西,他也堂而皇之提出,也不怕污了这些贵人的耳朵。
小莲有心愤懑,但姑娘本就是这般身份,她便是辩解都会显得苍白。
谢星澜弯了一双猫儿眼,捧着脸颊,笑得纯良。
“跳的好,本世子重重有赏。”
容凤笙知道这所谓“湿意”,春风楼每位姑娘都拿手的。
穿上露脐装,在舞到最尽兴的时候,由仆人掬水泼去,湿发、湿眼、湿面,眸带湿意,缠绵悱恻,腰若水蛇,叫人看了欲.望横生。
容凤笙从小学习各类舞蹈,为了今后可以和亲,自然是什么都会一些,咬了下唇,下去换了行头。
既然打定了主意,便没有退缩的道理。
起舞之前,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欲拒还迎。尤其是在荆幸知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乐声起,脚步亦起。
尽情展现着曼妙的舞姿、女子的风情,众人这时才恍然觉得,不愧是春风楼的花魁。又笑开,花魁又如何,还不是他们掌心的玩.物。
推杯换盏,情.欲绵延,靡靡之音,彻夜难消。
就在这时,那处始终安静的帘子忽地被人挽开。
晧腕如雪,病态的苍白。
青年那张俊美的脸庞现于人前,额心点红,长得竟是比场中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丽。
他神色病恹恹的,目光落在正翩翩起舞的女子身上,带着一抹阴沉。
书生喉咙干渴,只觉今夜的温酒酒,点燃了他早已消失的激情。他直直地看着场中女子,捏在手里的酒杯动也不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他悄然挨近,“世子,不如将这女子赏给了在下如何,实不相瞒,在下前几日便与这位美人……”
谢星澜看他一眼,猫儿眼含笑。
“哦?可本世子怎么觉得,这美人志不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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