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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跑去偷瞧的斛鱼回来,汇报司清颜与方奎月已经走远,齐衡阳当即眯起眸,佯似才瞧见了竹笙的样子,朝身边的小奴使了个眼色,小奴登时会意,高傲的抬了下巴,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声道--
    “你就是卉春楼的那个妓子竹笙?刚进盛京就听各处都在议论你住进侯府的事儿,却不知你被安排在了何处?”
    如此直白的敌意,令竹笙冷不丁的一愣,当即侧首看向了齐衡阳,却正好将其脖子上的明显凸起给纳进了眼底,当即又是一愣。
    从来只有女子出使各国,何曾见过男儿打扮成士女模样,充做使臣?
    更何况分明还是一副未出阁的儿郎态
    竹笙细瞅着眼前装扮成士女模样的齐衡阳,忽的想起幼时,茶楼里说书的讲起各国惯以联姻来巩固邦交一事。
    眼下各国虽未有再行过此法,但说不准就…
    这般想着,竹笙蓦地心间一紧,本能的升起了丝防备。
    “自然是在客居的东跨院,不晓得使臣大人可也要住那?”
    “我家殿--”,予玑眼瞅着就要脱口而出,幸得一直默不作声的斛鱼拽了下后腰,方才转了下眼珠,转口道,“我家主子岂能与你宿在一处,自然是要与世女殿下紧紧挨着,方才能显出侯府的待客之道。”
    紧紧挨着?
    竹笙心头一跳,不禁登时将花倌主训练新进妓子时,强迫妓子们瞪大眼睛盯着看能羞死人,又能叫人直臊的浑身发热的画本,一页页的,又给鲜活的翻出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使臣会与司清颜同一居室,同一案上起卧谈笑,竹笙脸色顿时一阵青白起来:“大人好歹是使臣,怎可,怎可不顾礼数!”
    不顾礼数?
    齐衡阳狠抿下唇,眸光一瞬间瘆出了丝冷意。
    呵
    这妓子还真敢想
    果然从腌臜地儿出来的,都没个干净
    竟将他这个堂堂帝卿,与他们那些个卉春楼下贱妓子划成一类
    若不是瞧着在侯府没法动手,他早就!
    齐衡阳猛掐了下拳,紧紧咬起牙,面色倒是比竹笙还要铁青了几分。
    见着齐衡阳突然沉下脸色,予玑记着上次的教训,怕又揣测错主子的意,没敢再随意讨巧,赶忙垂下眼帘,拘谨了起来。
    一旁的斛鱼却想着司清颜快要回转,怕齐衡阳怪罪没有提醒,登时上前插嘴道:“竹倌人可误会了,此待客之道,非那红巷的待客之道,乃是正正经经的待客之道。”
    说着,斛鱼又微躬下胸,笑着退到了齐衡阳身后,唯有予玑领过意后,觉着不能错过这样邀功的好时机,心思不免又活泛起来:“没错,咱们清白人家指的可是正正经经的待客之道,竹倌人可是忘了如今身在侯府,不自觉的将你那销金窟的习性给带了出来?”
    如此咄咄逼人的阵势,句句冲着自己的身份,固然早已做好不在意的准备,但还是令竹笙难以招架,浑身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他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若他家
    不曾被县丞随意牵累
    若县丞不曾将他家下狱
    阿娘就不会死,爹爹更不会因为操劳过度而随之撒手人寰,那样他亦不会被表姐如同货物般的抵押给了牙行。
    若一切不曾发生
    或许他还能一如既往的守着他的小小庭院,煮茶种花,刺绣扑蝶,过完安宁而又普通的每一日。
    然后在某一个熏熏然的午后,亦或是燕雀回巢的黄昏,在一次无意恰好的瞬间,碰上他命定的姻缘。
    为什么!
    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是那些昧着良心贩人得钱,作威作福的恶人!
    可是---
    竹笙紧抠着指,抿着唇,琉璃眶中满是震颤的莹润,心里的苦却压抑着,根本无处可诉。
    为什么到头来受下所有苦果,被人以恶语相向,不屑鄙夷的
    却是他呢……
    明明不是他的错啊--
    “怎么都站着不坐下?”
    司清颜迈进屋,便瞧见两方人对峙似的诡异场面,不由有些诧异。
    “莫非你们认识?”
    “怎会?”
    见司清颜回转,齐衡阳登时换上了笑脸,虽然一袭浅蓝绣凰披风罩身,但悠悠侧身的刹那,仍然显出了抹极为诱人的弧度,长腿瘦腰,线条流畅而又精致,仿佛精心画就,薄纱锦衣掩映下,倒更像是隔雾望花,生生透出股引人窥伺的幽雅。
    “臣使是初来这北魏,哪能有什么旧识在这,殿下可真是会玩笑~”
    “那倒还真是本殿糊涂了”,司清颜自打瞧出齐衡阳是个男人,便没敢将视线随意放置,只虚虚凝着他眼和鼻的三角区,既示以尊重,又不失落落大方之态,“这就向您赔个礼。”
    司清颜说着便扬笑行了一揖,既而手臂一转,邀道:“请上坐。”
    “嗯”,惯来端容雅行的齐衡阳,头一回透出了抹羞意,微垂了眼帘,缓步迈向了案几。
    司清颜却仿佛天生不解风情,只觉得冷不丁的一个激灵,险些抬手搓了搓臂膀,她赶紧侧了眸子,却刚好瞧见齐衡阳移开后,被一直挡在他们背后的竹笙满面惶惶,失了魂一般的看着自己。
    “阿笙,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若是哪儿不舒服,断不能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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