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抿着嘴唇没说话。
施云台就拿起桌上作为赌注的荷包递给清宁,“我的箭法确实不如宁妹,这就归你了。”
清宁不接,她自认根本没比出胜负。
可是施云台却弯了一双狐狸眼,一根一根地掰开清宁的手指,再把东西塞她手里。
施云台笑眯眯说,“宁妹可别弄丢了,不然我得生气。”
如果不是他身边还有瑟瑟发抖的莺莺,恐怕这贵公子的做派还更有说服力一些。
清宁摩挲手里香囊上的绣纹,仿佛还透露着上一个人身上的体温,施云台是个有心机的人,他是施家嫡子,却不是唯一的嫡子,施父先后娶过三位正妻,他是第二位所生的次子,在嫡子中排行第五,所以外人历来嘲笑施家“嫡子比庶子还不值钱”。
施云台能够活得如此游刃有余,和他性格不无关系,表面圆滑通人情,肚子里全是坏水,她时常不能理解他的喜怒,猜不透他心思。
但施云台也不需要她理解,大概在他心里,庸人和聪明人并无区别,反正他们都不如他聪明。
清宁正要让丫鬟扶着还在惊恐的莺莺下去,脑中时不时跳出来刷存在感的系统忽然阻止她,道,
“等等,你别急,这是反派的真命天女,你别横生枝节。”
清宁皱着眉毛不说话,对它的话有些怀疑。
她记得前世直到死,施云台也未娶妻。那时候他们在朝堂上已针锋相对,她不好询问对方姻缘,只隐约听到一点他为了某人宁愿出家也不肯娶妻的传言。
不过这个系统“预言”十分精准,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它念叨。
如果说太子、四皇子的故事是甜宠文,那么施云台就活脱脱一部渣男贱女文。
施云台爱上花魁段莺莺,却嫌弃对方身份地位,百般折磨,虐身虐心,纠缠不清,虐到段莺莺心如死灰后才幡然悔悟,又开始忏悔追妻,看得人直叹狗血纠结。
当然,这个故事还是与她炮灰清宁无关的。
系统说完,还当着她的面打开一张奇怪的图画,上面各写了三个名字,下面还各自一根黄色小条。
它小声说,“只要完成这三个进度条,帮我撮合他们,你和我就自由了。”
清宁没理它,只发愁道,“莫非我得单身一辈子?”
系统不好意思说她根本就没姻缘树,要让她当大女主、种田、甚至当女皇都成,就是没法好好谈恋爱,只含糊敷衍了。
清宁则趁着这会儿搞懂剧情:这是施云台与段莺莺的再次相遇,施云台看不起莺莺,就逼着她当众跳舞,只是这个男人极其口是心非,表面对人言语羞辱,却暗地里对人上了心,所以按照剧情走向这会儿她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出手相助。
清宁上辈子和施云台关系十分只好,好到谢家也曾经考虑过二人的婚事,可惜最后没成,她甚至怀疑过他在她身上得到过好处。
只是现在想来她已经不大怨恨施云台,想了想道,“你既然把她带回来,当然得带走。”
施云台并不看莺莺一眼,“送回如意楼去。你不是喜欢漂亮姑娘?我这次带回个胡姬美人,送给你做丫鬟也不是不可。”
这男女不忌的风气还是她们“金陵五虎”里的长安公主带出来的,长安公主出入常带着美人儿,令其弹琴跳舞助兴,使得贵女们争相模仿,谁外出要不带个漂亮舞女就像落了下成。
施云台说完挥手就从旁边走出一位穿着红色长裙的美人,那美人长相和中原人不大相同,举止妩媚,只是远远跳舞,并不靠近。
但她的美貌却与狼狈的莺莺形成对比,惹得莺莺怨恨地看他。
清宁忽然一笑,对施云台道,“你可别伤了美人心。”
第15章
又过两日就是赏冬宴,无奈谢玉瑛生了大病,只能让清宁替她上山祈福。
清宁在山上需要替大姑娘做她那些未做的活计,例如清扫香炉、念经、大姑娘的师父静闲师太对她不冷不淡的,时常来检阅她的成果,若发现没打扫干净的地方,便淡淡让她重新做过。
都说入乡随俗,清宁也把头发束成大姑娘惯常的样子,换上寺庙中的衣服,如此看来,就像山里清修的小尼姑了。
山中寒冷,又无丫鬟伺候,清宁重新恢复苦哈哈的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
但这还不算难过,寺庙里食物难吃,只有些香油做的素菜,且取暖只有最劣等的黑炭,燃不上一个时辰就熏得屋内乌烟瘴气,不用又十分寒冷,辗转难捱,就这么熬过好几日,仿佛人都枯瘦了几分,她在苦挨里居然对大姑娘生出几分敬佩。
到腊月三十,山中彻底无人了,和尚们一些去山下修行,一些在山上清修,寺庙中不兴过年,众人如往常一般清修、念经,处理诸多杂事。
这日静闲师太让她去天王殿收拾香灰,天王殿在山顶,沿着小路不过一会儿就到了。
殿后是悬崖,清宁站在山上,能看见山下人烟繁盛,而山上四下无人,白雪茫茫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她恍惚不知在梦里亦或者在前世。
殿前有棵孤零零的松树,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仿佛刺破苍茫的黑夜。
清宁喉头哽咽,喊了一声“陛下………”
可是那人已经转过头,一双冷淡的眸子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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