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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崇德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失望道,“朕现在都还记得谢先生的风姿,所以说看到他如此行事时十分难过,甚至在心里怀疑朕是不是在哪里做得不如先帝。
    朕本记得谢先生恩惠和生前功绩,不欲牵连谢府,可是………”
    清宁心念电转间想到很多事情,但她只觉得不能让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便突然开口道,“等等。”
    元崇德看她,“母后有什么事情吩咐?”
    不知是否看错,清宁觉得他眼中似乎很快划过一点笑意,又消失不见。
    清宁略微定了定心神,便道,“我觉得陛下大可不必如此在意。一来今日是你的登基大典,大喜日子见了血总归不好,二来…陛下,谢家有几百年根基,谢公子说出这样昏头的话必定是受惊过度中了邪祟,请法师作法后必然能好。”
    她其实是在提醒元崇德谢府有兵,元崇德想要抄谢、崔二家靠着他那点依靠太监得来的虎贲实在不可能,所以他才会在诛九族这件事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装作仁慈大度的样子,实则谁都知道他不是不可为,而是无法为。
    所以此次不管他想利用谢丛之做什么,都不可能办到。
    元崇德轻轻看了她一眼,清宁对他何等熟悉,就疑心他有下招,又道,“谢公子如此必然是不爱诵经礼佛,哀家也有错,日后就让哀家在后宫替他日日拜佛,替他洗清冤孽。”
    她姿态放得十分之矮,实则理由绝不充分,只是说些软话而已。
    元崇德忽而一笑道,“所以母后是求我,是想要朕不计较他的过错?”
    清宁不妨他话里到底有什么陷阱,只能道“是”。
    元崇德便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做出孝子的模样低着头温和道,“只要是母后说的,儿子绝没有不答应的。”
    他非要来和清宁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好戏,清宁心中微觉不妙,但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硬撑着,手臂被他隔着衣襟在底下握住,如被铁钳桎梏住无法抽出来。
    清宁心中微惊,她分明记得元崇德手无缚鸡之力,是个柔弱男子,咬牙假惺惺又演了一番。
    只是这副场景在她心中以为的后辈孝顺、长辈慈祥不同,朝臣大多觉得万分尴尬。
    这位新丧夫的年轻太后脸色苍白,不知为何不施粉黛,头上珠翠玉坠,赤莲盘凤流苏盈盈,却都不及她容貌娇艳。
    又有含情目、点朱唇,雪白像一幅曼丽缱绻的美人刺绣,活该勾人心魄的模样。
    正当风华的青年男女,站在一起竟然无比般配,两人又不知避嫌,新帝还在她面前万分柔顺,垂头敛目,说出的话明明只是寻常,却像情人温言软语。
    不少人已经皱眉,怀疑有这样一位年轻的太后在后宫是否合适,年少慕爱乃常事,太皇太后又是个万事不肯惹上身的人,若是出了丑事该如何是好?
    清宁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了他靠近时充斥满鼻的龙涎香,只能借着袖子遮掩抽出来,又躲避过去。
    如此登基大典虽然有不看脸色的人前来捣乱,但新帝是宽和仁厚的人,并不计较此事,因此到此为止,再未发生其他岔子。
    等大典结束,清宁被人扶着走出宫殿,她看了一眼跪在角落里仍着丧服的谢丛之,默不作声从他面前经过。
    裙裾扫过他脚下汉白玉石时,忽然被他拉住。
    清宁高声呵斥道,“松手。”
    谢丛之嘴唇微动,清宁盯了一瞬,目光移开,谢丛之手也随之松开了。
    只是短暂发生的事情,周围人并未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就算注意到也只以为是清宁责骂自家兄弟,不会放在心上。
    搀扶的人也如此认为,对她讨巧道,“我家中小辈也是如此,平日里顽劣不堪,必要家规矩家法时时叮嘱,片刻不忘才能收敛一二。娘娘不必介怀,谢公子年纪小,只是被邪祟眯住心窍,等训好就好,往后日子长着呢。”
    清宁听了也只左耳进右耳出,不与这极有可能是太子耳目的人说话。
    出了外殿,走到林间小道时,清宁忽然被一只手抓住,扯进了林子里。
    伺候之人猝不及防一声惊呼,清宁看见四皇子那张脸,冷静对宫人道,“无碍,是殿下。”
    宫人还要再说,四皇子喝道,“闭嘴,不准进来。”
    宫人果真不敢再进寸步。
    清宁突然噗嗤笑了一声,“殿下日渐威风。”
    四皇子冷冷说,“不如您身份尊贵,十天半月也难见一面。”
    清宁便不依不饶道,“若是殿下有孝心,日日侍奉汤药就能见面了,只是怕你不肯。”
    四皇子被她说得哑了口。
    清宁见此心情略微痛快了些,在宫里日子过得苦闷,唯独此时和四皇子的斗嘴还算调剂了。
    四皇子憋了一阵,才开口,“你真的喜欢上我哥了,还去勾引他?虽然我不想背后说人坏话,但他心思深沉,我从来和他玩不到一处,也猜不到他想什么,你当心上了他的当。”
    清宁心里一惊,“你何出此言?”
    四皇子以为她不肯认,气急道,“就非要遮掩吗?我记得你在闺中时就对他念念不忘,他可是、可是杀了你亲父的人,你就一点不在意,非要得到他不可吗?你就这么贱吗?”
    说到最后竟口不择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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