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田大叔和田大婶对米家这门亲事是千满意万满意,但竹子总觉得米鸿润不来露面就是看不上自家,难包姐姐过门以后就不许她跟娘家多来往,这事情也是有的,所以才有老话说高娶低嫁。
林子背着手拽了拽竹子才开口说:“他们镇上人都兴买鞋穿,我听我娘说特务队还发皮靴子哩,所以我没打算做鞋子。”
冬儿没听出竹子话里的不满,便接着问:“那你打算做啥?”
林子抿着嘴说:“我娘说最好做些他们镇上人都用的,我也不晓得要做啥,反正还有好几个月,爹说他去打听看看。”
茂菊不喜欢她一连好几个他们镇上人,能觉察出林子的自卑和不安,想了想她一拍膝盖:“说到这,我到想起个东西,做出来保管‘他们镇上人’也稀罕。”
茂兰听到她特意咬重的话音,嗔怪的撇了她一眼,这丫头。
☆、杨家杀年猪
等茂菊把东西取来阿祖一看有些惊讶的说:“哎呀!是毛线。”
从茂菊手里的小竹筐里拿出一团看了看,深蓝偏黑挺适合男士的颜色:“色挺正的,是好东西。”茂菊见阿祖认识便挤到她身边说到:“这是昨年大伯送的年礼里头的,说是我们这边少见得很,跟这个毛线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本书,我也不认识上边的字,看了半天画画就学会了一种。”
茂梅见她看过来便很有眼色的撂下手里的东西:“我晓得放啥地方的,我去拿。”
“嫂子会编这个?”茂菊满意的点点头才接着问:“昨年我学着弄了条围脖给爹,他嫌带着膈下巴,就过年戴了一回。”
“三妹好聪明,看书就学会,我当时学了很久的。”毛线这东西在上海不稀奇,只是分质量好坏罢了,这杨县长送来的毛线,线条丰满、均匀、圆顺,不松不紧、手抓柔软,色头也正、光泽也好,是比较贵的那种。
杨老爹先膈下巴可能是不习惯用毛线织品,皮肤有瘙痒感,只要把毛线放到开水里烫洗过后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是敏感肤质,可以先尝试着不要贴身穿戴,隔着贴身衣服穿背心或是毛衣一类的。
等阿祖巴巴拉拉的说了一阵子就见茂梅回来,小姑娘聪明的顺带拿来了去年茂菊织的围脖,阿祖看了看是最普通的平针,没掌控好松紧所以有些凹凸不平更加膈人。
“让嫂子教你,用这个弄条围巾给他,保证啥意见都莫得。”茂菊把小竹筐递给林子。
林子吓得赶紧摆手推脱:“这是杨县长送来的年礼,这么贵重的东西咋能给我?”
“也不白给你,好好跟嫂子学,回头做两双棉鞋给她当谢礼。”茂菊把竹筐硬塞进她怀里。
“看三小姐说的,两双棉鞋值当啥?”林子还是推脱,这棉鞋只是费些手工,布和棉花真不值什么。
阿祖揉揉有些发酸的腰开口劝解道:“这是粗毛线,用大针织出来一条围巾用不到半斤线,这一把子就够竹筐里还剩不少。”
粗绒毛线是半斤一大把,一把五绺。杨县长送来的竹筐里原来足有五斤,茂菊给杨老爹织的围脖用了不到半斤,竹筐里确实还剩下许多。林子踌躇了好一阵子才道了谢,从筐子里拿了一把子线出来,那松松软软如雪的手感让小姑娘露出害羞的浅笑。
接下来趁着晒浆布的时间,大家开始两人一组开始卷线球,林子和竹子显得分外的小心,因为两个姑娘的手都比较粗糙,不时就会从毛线上勾扯出细线,每当这时便会发出懊恼的低呼。
点了麦子和种完萝卜以后就清闲了许多,男人们看天好就把陈粮弄出来翻晒然后碾米磨面,女人们除了照管猪儿更多人投入缝制冬衣棉鞋的大军中,常常看到五六个大婶大娘端着针线筐子,坐在屋檐避风向阳地里一边聊天一边纳鞋底。
这个头胎娃儿没怎么折腾阿祖,别人的孕吐一类的毛病她都没有遇到,只是变得更加嗜睡,特别是暖暖的太阳地里。手里的鞋底才纳了还不到半行,便迷迷糊糊的靠在竹椅里睡了过去,茂兰从她手里小心的把鞋底取了出来,把针插好线挽起来,才拉了薄被盖在她身上。
周围的人也已经见惯不怪,该纳鞋的纳鞋缝衣的缝衣,只是闲聊的声音被压低了许多。
母子两个白天睡得饱,夜里就比较精神,杨茂德见儿子一到晚上,就在媳妇肚子里拳打脚踢闹腾的欢,便饶有兴致的捧了书说是要胎教,一本唐诗三百首已经读了大半,不知道培养出来了几分文人气质。但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认得了他的声音,每次杨茂德一读书就显得特别兴奋,直折腾得阿祖皱眉呼疼。
十一月里送过油,杨茂德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阿祖的熟人,就是胖胖的龙婶子,要说双凤的龙家也就这一个熟人,阿祖见她来很是高兴。龙婶子带了自己缝制的一套秋衣和一坛子酸菜,不是四川这边的泡酸菜,而是北方用白菜腌制的酸菜。
见阿祖大着肚子,她也显得十分的开心:“幺妹儿现在习惯了吧?”依旧改不了的蹩脚上海口音。
“龙婶子放心,我好着哩。”阿祖含着笑点头。
“哎呦,会说我们这边的土话了啊?”龙婶子舒了口气也收拾起原来的腔调:“你怀了娃儿也算是在这边生了根,我也就放心了。”
在上海的时候龙婶子住得离阿祖家有些远,两家远不如阿祖与隔壁孙大娘的关系,但是这次回来四川却受了她非常多的照顾,阿祖很是感激。而这时节提了东西上门,杨茂德就拿她当正经亲戚看待,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两天,茂梅一有空就凑到她身边打听外头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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