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顿时了然, 不过点到为止:“那真是可惜了, 燕婉小姐活泼天真, 是少见的。我还有事赶着去办, 失陪了。”
陈殊缓缓走了,一旁花木后面的尚明笑出声。富乐冷眼:“出来吧!”
尚明走出来, 颇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儿,拍拍富乐的肩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兄弟,看开点, 天涯何处无芳草, 燕婉小姐不就近在眼前吗?”
……
1914年的徐家汇, 远没有2018年的繁华。只是靠近租界,地皮又比租界里的便宜,因此许多外国商人便这儿选址,建立工厂。
最近家里经济紧张,陈殊已经很久不坐黄包车了。此时的上海租界,已经有了无轨电车,只是速度很慢,不过聊胜于无。
各个租界的无轨电车互不相通,要在换界处下车,换车。这样倒腾了几次,才顺利的到了徐家汇的德国商人肥皂厂。
陈殊到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商人,无一不是听说了肥皂厂出售机械,来这儿收购的。
只是这么多客商之中,全都是男性,陈殊一位女郎便十分的惹眼。众人一面攀谈,一面有意无意地打量她,好奇得紧。
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东北客商赶了过来,十分高调张扬:“诸位老少爷们,你们都请回吧,这个肥皂厂只能是我王德昭的。你们在这儿白等,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中间有人认识他:“哟,这不是德日昌的本家少爷?你们家做粮油生意的,也来插手肥皂厂?这可是个金贵东西!”
穿着貂的王德昭哈哈一笑,很是豪迈:“不过是做肥皂,什么金贵不金贵的,再金贵,能有白花花的银子金贵?”
陈殊心里暗笑,这个人也太滑稽、搞笑了吧!
旁边一位二十来岁,穿着长衫的,见陈殊笑,上来搭话:“瞧他那暴发户的德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王家有钱。”说完话,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陈殊这才发现,他一边抖腿,一边嗑瓜子。
只见他哼哼两声:“再有钱也白搭!”
听他的语气好像对这次收购充满的信心,陈殊问:“这怎么说?”
他左右望了望,不回答陈殊的话,反而提了一大堆问题:“小姐,看您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小姐,怎么一个人出来,没人陪?这里是肥皂厂,没什么好玩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殊回答:“来这里,自然是来收购肥皂厂的,不然还能做什么?”
那男子张大嘴巴,很是吃了一惊:“你一个人,收购肥皂厂?”瞧了瞧陈殊,退到一边阴凉处,他小厮忙不迭给他撑伞:“少爷,太阳大,小心晒着了。”
那男子一边拿了纸扇扇风,一边念念有词:“这什么世道啊,无论男女,都越来越疯了……”
那阴凉处放着一张躺椅,男子坐在上面一摇一晃,一旁还有小厮打伞,打扇,他自己则翘着二郎腿,一边抖腿,一边嗑瓜子,十足的纨绔大少爷模样。
过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些许人,陈殊瞧了瞧手表,两点五十六的时候,那名德国商人准时开着车来了。
这名德国商人,奇货可居,自然不担心买主。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拄着文明棍,头上戴着礼帽,看起来不像一位德国人,倒似乎是一位考究的英国绅士。
他站在工厂门口,举起双手,往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先生们、女士们,嘉利肥皂厂今天公开出售,请各位不要着急,跟我进来。”他是德国人,却说着一口地道的中国话,想来已经来中国很多年了。
他示意仆人打开工厂大门,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陈殊混在人群之中,倒是没人来拦她。
那位德国商人却没有开始谈论价格,而是带着众人参观起工厂来:“这是德国新出的设备,只用了一年。”
一边走,一边讲解:“这批设备比任何中国商行的机械都要好,倘若工人和供电充足,1小时便可生产出60箱肥皂。”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心动:“一个小时60箱,那么一天就是1440箱,这么大的量啊!”
参观的一众商人间或提出一些问题,那名德国商人也都细心的回答了。
因此,那些商人感到很满意,纷纷问起了价格:“这批机械大约多少钱?”
那位王德昭大喇喇挥手:“你们都别和我争了,无论你们出多少,我都比你们高。”
那位德国商人倒是不急,笑笑:“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看好了机器,再谈价格也不迟。”
德国商人拍拍手,那头的工人便拉开电闸,机器轰隆隆的运转起来。后面肥皂制成的化学工艺众人自然是瞧不见的,但是一块块长条形状的黄色成品从传送带上,传送过来,顿时把众人都勾住了。
德国商人从传送带上拿起一小块:“诸位,这样的一块儿肥皂,在中国售价四毛,倘若加入各种花香那就更贵了。无论是洗衣服,还是清洁面部,都是很好的。”
就这样绕着工厂走了一圈,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把人都请到会议室。
开始那位嗑瓜子的小哥儿,见此冷笑:“老一套。”
等到了会议室,这位德国商人才注意到有一名女子:“这位小姐,您是怎么进来的?”
众人都望着陈殊,陈殊指了指那位嗑瓜子的男轻男子:“我和他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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