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是开国王爵,世代罔袭,就算是跟着安王造反,汝南王又能得到什么?”
萧颐倒是没急着反驳陆励,甚至脸上都没有恼怒的神情,只是淡淡点出一个事实,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那个从龙之功的,换句话说,除非有足够的利益吸引,而对于是世代罔袭的汝南王来说,除非他是想造反当皇帝,不然,压根就没有这个必要。
“放心吧,汝南王不会造反。”
听陛下说的如此肯定,陆励眉头就是一皱,刚想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等一抬头,看见萧颐手心静静躺着的那枚小巧古朴的物什后,顿时瞳孔猛地一缩,失声叫了出来:“虎符?”
陆励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忍不住问:“陛下,这虎符您哪儿来的?”
很难想象,就这个一块不起眼的小物什,却能轻易调动十万大军,萧颐看着那块虎符,虎符上还带着一丝余温,这是因为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汝南王送来的。”
准确的说,这块可以调动十万大军的虎符,是在姜妧入宫的次日,送到他手上的。
汝南王是大庆唯一一个异姓王,凭军功封爵,世代罔袭,手握二十万大军世代镇守北境,在北境经营多年,可以说就是一条妥妥的地头蛇,对于这样的封王,在不论哪一任帝王看来都是心腹大患,就仿佛卧榻之畔睡了一只猛虎,没准有哪一天,这只猛虎就会将利爪对准了他的主人。
萧颐也不例外,没有谁能这么轻易的交付出信任,特别是对一个帝王来说。
萧颐曾经与汝南王有过数面之缘,其中有一次,就是在边关,那是与戎狄的一次战争,为了对戎狄形成夹击之势,他率部深入敌军腹部,却没想到军中居然有人叛变提前泄露了消息,他带着人被敌人围困,那会儿正好是寒冬,粮草尽绝,为了填补肚子,他们只能挖草根树皮,他手下的那支五百人的队伍只剩了不到两百人,在敌军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或许是上天觉得他命不该绝,紧要关头,汝南王亲自带兵赶到了。
在汝南王的协助下,他一鼓作气捣鼓了敌军大营。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如豹子一般迅猛的粗狂汉子,居然会为了女儿做到如此地步。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雪夜,天上团团阴云笼罩,雪地上却燃起了篝火,火红的焰火惑人的肉香鼎沸的人声,一切都是那么的欢乐,毕竟才取得了一场胜利,值得庆祝。
雪夜下,萧颐特意避开了要拉他一起去庆功的属下们,独自在营帐后背风处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他需要一个人待待,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碰见了同样出来躲清闲一个人偷喝烧酒的汝南王。
他和汝南王其实并不熟悉,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藩王,身份敏感,本来就不该有过多的牵扯,但念及战场上的救命之恩,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向汝南王道谢。
那是他与汝南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流,从前他只是听说了汝南王的一些事迹,知道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打起仗来像疯子让人闻风丧胆,知道他有勇有谋曾经创下了十三战连战连胜的不败神迹...萧颐想了许多,但不可否认,他对汝南王是十分尊敬的,任何一个在战场上奋勇拼搏的人都值得尊敬,无关身份地位...
他刚走过去,汝南王就发现他了,第一句话就是:“本王知道你。”
那是,萧颐还只是一个隐姓埋名的小将,除了他的亲卫以及顾老将军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萧颐很讶然,讶然之后又是释然,想着估计是顾老将军说的。
萧颐不想被汝南王觉得他是想来拉关心套近乎的,因此,在道过谢之后就想走,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开,就被汝南王给拽住了。
然后,萧颐就被迫陪了一个醉鬼一晚上...
现在想起那一夜,萧颐都还感觉十分微妙,就是一种幻灭感,当年的萧颐还没有修炼成现在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技能,所以,成功被醉酒后的汝南王给震惊到了。
萧颐印象最深的就是,汝南王一口一个我家囡囡怎样怎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简直就是三句不离口,还宝贝似的掏出一枚小小的平安扣给他看,说是他家囡囡亲自给他去求的,能保平安,他在战场上能顺利就是靠这枚平安扣保佑...有些话,听起来甚至都有些好笑。
萧颐从醉酒的汝南王嘴里,知道了他家囡囡有多乖多招人怜,很难想象,汝南王居然将这点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一点点如数家珍就仿佛献宝一般,那枚平安扣被汝南王小心翼翼贴身珍藏...萧颐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汝南王说到要给他家囡囡招婿,他才明白过来,囡囡,就是汝南王的幼女。
汝南王有三子一女,这萧颐是知道的,萧颐能听出来汝南王话里行间对幼女的宠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开始好奇,汝南王口中调皮可爱的贴心小棉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贴心小棉袄?
萧颐心中嗤笑,到底是亲爹,怎么看都觉得好,这哪里是小棉袄,分明就是黑心棉还是破洞漏风的那种。
那夜汝南王的絮絮叨就仿佛一阵风,听过就散,不论是汝南王还是他,第二天都默契的隐去了那场短促的会话,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汝南王带兵离开,他则回去复命...只有那声囡囡,萧颐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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