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侧殿刚被赵嬷嬷服侍着退下喜服的程鱼儿,猛得打了一个冷颤。
她抱紧怀中的喜服,深深吸了一口气,埋头在喜服中,轻声道:“王爷。”
一
皇宫,太后所居仁寿宫。
“笃、笃!”内殿,太后归于蒲团之上,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双目紧闭,神态虔诚。
外殿,茶香袅袅,皇上李铭功着一身织金盘龙黄缎袍,垂眸抿了一口清茶,又侧目,瞅了眼内殿佛前贵的笔直的太后。
等颂完一段经文,太后放下木鱼,微微睁开双目,两位嬷嬷忙上前扶着太后起身:“太后,皇上等了一刻钟了。”
“嗯。”太后微微点头,面上清清淡淡,并无甚变化,由二位嬷嬷扶着朝殿外走去。
外殿,皇上李铭功听见脚步声,忙放下茶盏,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朝前,双手扶住太后的一臂,恭敬道:
“母后,儿臣来得不凑巧,误了您礼佛。”
“不妨事。”太后抚了抚他的手臂,轻声道。
等坐下,她令人为皇上新换了一盏西湖龙井,道:“皇上今日找哀家何事?”
“母后,您这话说得。”皇上提壶为太后斟一壶茶,双手奉到太后面前,挑了挑眉,唇上带笑,故意拧眉道:“儿臣哪日不来看您。”
“嗯,早上来过了。”太后小口饮了一口茶,答道。
一日一问安,今日这安已经问过了,她将茶盏放在桌角,又侧目看了眼皇上李铭功。
李铭功拨了拨手中茶盏,袅袅雨雾腾空,沁人心脾的龙井茶香瞬间香飘满堂,他闭目细细闻着茶香。
“景琰听说今日指尖动了,似有清醒的征兆。”声音淡淡如水。
“真的?!”太后豁然起身,目光炯炯望着李铭功。
李铭功放下茶盏,他起身,面上绽开了浅笑,凑到太后跟前扶住她的肩膀,挑了挑眉扬了扬声调打趣道:“知母后您惦记景琰小子,朕这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
“可惜来得不凑巧。”他耸了耸肩,朝内殿佛堂挑了挑眉。
太后信佛,礼佛期间禁任何打扰,即使是他贵为皇上,也需等着。
“你这个小子。”太后抬手点了点他的脑袋,摇了摇头,冲他笑开,这一笑室内便有了和乐融融之态。
太后拉着李铭功细细得问。
李铭功亦是笑盈盈,知无不答,他口若悬河,竟将一件普通的事情说得跌宕起伏,逸趣横生,惹得太后连连大笑又屏息凝神。
等李铭功话音落下,太后慈目含泪,拍着李铭功的手背轻道:
“定是那冲喜娘子起了作用,还是多亏皇儿细细盘数,为景琰小子寻了个八字相合的。”
李铭功闻言,眸中飞快略过一抹暗色,又抬眸笑道:“儿臣应做的,只愿景琰小子快快醒来。”
说完,唇角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不行,哀家要去看看,见见景琰小子那媳妇。”
太后猛得站起来,起身就朝殿外走去。
第5章 王爷,动了
“她来了。”
李景琰薄唇微启,凤眸半掀,目视前方轻声道。
四下寂寂无声,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有人在,肯定会问李景琰:什么?谁来了?
可,李景琰话音刚落,竟真得传来细微的轻响。
脚步声由远而近,珠帘叮咚叮咚被挑起,衣袂交错摩擦,而后婉转若莺啼的娇声传来:
“程鱼儿拜见太后。”
原来她叫程鱼儿,李景琰菱唇微启,三字从唇齿而出,面上清清冷冷。
似是随口一念,无关紧要。
听到后面,他眉目瞬间变得柔和:原是祖母来了。
李景琰凤眸低垂,敛住了眸中的愧疚。
此前,他尝试数百次,却一无所获,周围如鸿蒙混沌,他轻如飞絮,漫无目的,如若程鱼儿不在,他周遭便寂寂无声,幕天席地的黑暗与荒芜。
他知道自己定身处锦王府,却无法寻回自己的肉身,混无所归。
他神魂于此游离,肉身定是生死不明,浑浑噩噩,定是让祖母担忧了。
念及此,李景琰敛住自己的心思,细细倾听。
房内,太后不动声色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程鱼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近些,切让哀家看看。”太后冲程鱼儿招了招手,温声道。
“是。”
程鱼儿心中七上八下,她垂眸敛住内心忐忑,指尖紧紧攥着提着裙角,小碎步朝前,在太后跟前半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她半咬着樱唇,手心有些汗湿:这一世与上世完全不同,上一世她入府便被安排在侧厢房,从始至终并未见着太后,董氏她也只远远见了几次。
太后不晓得程鱼儿的忐忑,她歪头细细端详,越看面上的笑意越深了几分:只见眼前的姑娘雪肤鹅蛋脸,一对水墨勾勒罥烟眉,两只盈盈秋水潋滟瞳,眉目如画,纤秾合度。
她只让皇上帮忙寻一位八字最相合的姑娘,却不曾相貌也难得合她心意。
“称什么太后,”太后笑盈盈,拉住了程鱼儿垂在身侧的纤手,在程鱼儿惊讶抬眸时,她眉眼带笑缓声道:
“生分,叫一声祖母听听。”
手心手背暖洋洋,在这春寒料峭之时极其熨帖,程鱼儿抬眸小心翼翼揣测太后的真实意图,却只见此朝最尊贵的妇人眉眼温和,加她望过去更是朝她善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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