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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瀚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自在,她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却又好似哪里都不对,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
    沉默良久,他开口道:“往后你若思念家人,大可使人接了你母亲嫂子入府相见。”
    宋桃儿软软的应了一声,又道谢。
    郑瀚玉微一思量,又道:“你家在镇子上的食肆,间壁那屋子如今空下来了。改日,我让莲心去一趟,把那屋子盘下来,打通了墙壁,与你家食肆连成一间,生意还可再翻几倍。”
    宋桃儿这才答话道:“四爷的好意,我心里很是感激,但还是罢了。我家中只有父兄两个男人,生意若再大了,怕是周旋不过来。再一则,四爷若如此行事,我想父亲和哥哥并不会高兴。”宋大年与宋长安都不是会靠着家中女人求富贵安泰的人,若非如此,当初宋桃儿与郑廷棘的婚事也不会令家中那般愁云惨淡了。
    但郑瀚玉的话却勾起了她另一段心事,她始终想有间属于自己的食铺,及至到了眼下她还是想。
    她有一副好手艺,府中用着的大厨都曾夸赞过,二少奶奶厨艺了得,放在外头开间饭馆酒楼,门槛也要叫食客踩塌了。
    宋桃儿心底里一直有个小小的念想,想在外头试试这手艺到底如何,能受多少人的喜欢。之前在自家食肆之中,她不过是略微施展了些手段,就有了那样大的效验。看着食客大快朵颐,满口赞着好吃,她心里便格外的快活。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快乐。
    目下,她嫁了郑瀚玉,自然不能再去开铺子掌勺了,这身本事似乎也只能用来伺候丈夫。她不是觉着伺候郑瀚玉不对,只是依然有些小小的不甘心。
    回至国公府,已至掌灯时分。
    原本夫妻两个还当去松鹤堂见见老太太郑罗氏,请安以示回来了,但松鹤堂那边却先打发了丫鬟秋染过来传话:“老太太今儿白日里去远宁侯府赴赏荷宴,回来有些累着了,这会子已歇下了。四爷四太太不必过去请安,明儿一早吧。”
    听了这话,两人自然是不去了。
    外出一日,天气又热,宋桃儿便吩咐备热水洗浴。
    晴雪在屋里替她寻了一套家常的小衫绸裤,翠竹收拾胰子、澡豆、香油等物,紫燕与水清便担了水去浴房。
    宋桃儿在房中脱了外袍,又卸了满头珠钗,将头发放松下来,余光扫至菱花镜中,只见郑瀚玉正在后方看着自己。
    郑瀚玉朝她一笑:“天气热,我也需洗浴。”
    宋桃儿知他想做什么,想及昨日浴房里闹的事,她面上微微一红,只当不知道。
    她起身,向外行去,走过郑瀚玉身侧时,低低嗔了一声:“今儿不许进来。”便往西厢房去了。
    郑瀚玉轻嗅着风里极淡的香气,不觉唇边泛起了一抹笑意。
    片刻,他传来莲心:“推我到廊上去,再把怜姝传来。”
    莲心不明所以,依言行事,推着郑瀚玉到了外头廊上,又指了另一名小厮去传怜姝。
    今儿两位主子不在府中,怜姝无事可做,本想同院子里几个丫头拉扯拉扯情分,奈何那四人皆是人精,看出来四太太不喜欢她,而四爷与四太太正在如胶似漆的时候,怕也不会理睬于她,各为前程,便都避着她。
    晴雪嘴快,甚而当面说道:“怜姝姐姐,你也莫说你抬举我们这样的话。这事儿原就是四爷要为四太太选几个内房里使唤的丫头,你出来办差罢了。如此这般,选中了谁,你都能说是你的抬举。往后,咱们各干各的差事,没事别扯唠这些有的没的。我还怕传到四爷耳朵里,也如你一般的去罚跪呢!”
    两句话,几乎把怜姝当场气死。
    然而她能有什么法子,她不过是个四爷用顺手了的内房丫鬟罢了。
    如她这等的丫鬟,命就是如此。主子宠信了,便有体面,下人堆儿里也都敬着。失了宠,那就一落千丈,人人践踏。
    怜姝其实并没有跳高枝儿的念想,她对郑瀚玉的敬畏多于其他。
    打从她进了国公府,从四等丫鬟做起,任劳任怨,什么粗活重活都做得,只望主子高看一眼。好容易得了四爷的信赖,将她提拔起来,进了内房。海棠苑没有女主人,于是郑瀚玉便将财物收管等事交由她主理。她自问一向兢兢业业,起早睡晚,把持严明,财物掌管从无疏漏,别房尚有小厮丫头偷盗事宜,海棠苑却从来太平,自己做的算是很好了。这差事当久了,不止府中下人都敬着她,连各房的太太姨娘也都对她另眼相待,甚而老太太也时常叫她过去,闲聊几句。
    无它,郑瀚玉迟迟不肯娶妻纳妾,人便以为他必是看上了这怜姝。
    这话传的多了,怜姝自己也都飘飘然起来。
    但她心里其实明白,郑瀚玉除了吩咐她各种差事,从来不会多与她交谈半句闲话。这个男人对女人仿佛没有半分兴趣,每日家除了见同僚、议政务,便是对着满园的桃花发怔。
    怜姝本以为四爷一辈子都不会娶亲了,这在于她是最好不过的。毕竟,海棠苑一旦有了女主人,无论是妻是妾,这份权柄便要易手。
    而失去了这份权柄的自己,在这国公府里,便什么也不是了。她死都不要再沦落为当初那个任人打骂、无休无止浆洗衣裳的四等丫鬟。
    四爷最终还是娶妻了,这其实也是情理之中,哪有不娶妻的爷们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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