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身侧的宫人跪下大半,俱是瑟瑟发抖。
这等场面之下,三公主也无从辩解。
但她今日也算不上输了。
自御花园离开之前,她转过头看了跪在庆王身侧的白曼语一眼, 嗤笑了声。
白曼语浑身冰凉。
太后半句都没有提及她, 甚至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她一颗心沉至谷底。
不想, 刚抬眼就瞧见荣忠领着几个宫人过来, 挥挥手,便将她整个人架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王爷!王爷, 曼语真的是冤枉的!唔!”她哭喊到一半, 便被人捂住了嘴, 径直拖了下去。
庆王定定地站在原地, 好半晌都未曾回过了神来。
皇帝打量着庆王的神色,沉声道:“你也算是朕亲自教导出来的了,却连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任由着一个女子摆布。”
“皇帝。”太后脸色难看:“这件事情, 哀家亦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庆王妃,是哀家替他做主的。”
皇帝神色微顿,看着庆王,久久未曾言语。
“儿臣。”庆王回过神来,躬下身子:“知罪。”
“罢了。”赶在皇帝开口前,太后冷声道:“幸而此番发现及时,未让这等居心叵测的女子进入皇室。”
“你也长个教训,日后行事需得更加谨慎一些。”
“至于庆王妃的人选,再议吧……”
庆王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但他清楚,太后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在皇帝面前为他求情。
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皇帝看在眼里,未再多言。
这里的人皆不知,白曼语的事情,是皇帝授意为之。
对庆王妃的人选,皇帝都是交由太后把控,选什么人于皇帝而言都不重要。甚至在他心中,也算是考量庆王的一个标准。
若对方真有这样的能耐,经得住林水月的探查,皇帝也不会多加干预。
可偏巧是个没什么能耐,心思漂浮的人。
摘掉这个准庆王妃的头衔,也是在给庆王敲响警钟。
“皇上。”御花园气氛沉肃,林水月却在此时出声道:“臣有本要奏。”
皇帝对上她,面色微缓:“说。”
“此前几位书院的山长联名上书,要求取消女院,将腾空出来的书院挪给来京的天启、菏泽以及徽明书院。”
“此事,臣以为不妥。”
这话一出,在场一片安静。
那些书院的学子俱是变了神色,面面相觑。
徽明书院内有人搓了搓手:“来了来了,现在是轮到了这些个书院了吗?”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几个大男人,书读得不好,为难一群女子倒是很有一套!”
“就该让林大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还有人说:“谁把咱们徽明的名字也给报了上去?徽明上下什么时候说过要抢女院的地方了?”
“听说是其余书院共同商议的结果。”
“他们商议了就算数吗?我们不同意!”
徽明这些人,寻常不开口,轻易说起话来,那还真不是一般的气人。
严昊强忍着反驳的冲动,被严希按了下来,却也忍不住拿眼去看那林水月的方向。
与他们比较起来,女院学子则是激动非常,看着林水月的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崇敬。
“此前我还说过林大人的不是,当是我狭隘了。”
“这事之后,不论成与不成,咱们都得要认林大人这个情。”
“别说了,若此事牵累了林大人,你我可得要率先站出来才是。”
“为何不妥?你且说来听听。”皇帝淡声道。
“几位山长给出的理由是科举,其上书奏折里,更是提及了女院不必准备科举,所学学问无用诸如此类的话。”林水月脸色平静,然而细究之下,这平静中仿若蕴涵着深邃不见底的海。
“但臣以为,女院无用这件事情,恰好就是他们造成!”
这话一出,周围震惊非常。
庆王尚且处在了恍惚之中,闻言也忍不住看向了她。
却见那殿中之人,一身雪衣黑发,明眸皓齿,眼底却一派澄澈与坚定。
是在寻常人眼里,最难瞧见的东西。
“说女院无用,可其一,这些山长并着所有授课的夫子在内,都未曾正统地在女院之中教授过科考所用的学问,不教,底下的人从何学会?能学多少?”
“其二,女院擅行的诗词风格,均是在女院授课的夫子所授,教的时候只管风花雪月,不问世道无情,然则到了此刻,却说女院上下都只会无病呻吟。这等行为,莫过于臣将府中的下人打了一顿,然后反过来问他,你为何脸上挂着伤疤?”
“其三,臣以为,不论是做学问亦或者科举之路,都当靠着自身的努力以及刻苦钻研,方才能够成就千古美名。诚如他们所说,学问当作用于当下,而不浪费时间虚耗在了无意义的事情之上!”
“但学问也从来不是用于攻歼他人,甚至是打压弱势之人的工具。”
林水月说到了这里,也不在乎周围人或怔忪或惊讶的神色,她抬眸,面上坦荡非常,道:“况且臣以为,女院成立多年,而今在女院就读的所有学子,并非他们所言的全无优点!当真将所有的学子放在了同一竞争水平下,也不可能就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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