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大师?”
秦漪惊讶唤了声,余光瞥见他左手掌心里似乎攥着什么物件,还未来得及看清,他忽然将那只手被于身后,连带着右手佛珠颤了颤。
“施主好。”观南敛眸应道。
愣怔片刻,秦漪温声问道:“您是来找我的?”
听着她的声音,观南抬眸看来,一向平和的眼睛里闪过几许慌乱。
迟疑半晌,他动了动嘴唇,神色犹豫略显艰难,最终却还是未说什么,只是额上不由的浸了些汗水,而左手也紧紧攥在一起。
秦漪心中奇怪,又觉气氛莫名尴尬,便合掌柔声说道:“昨晚幸得大师救治,信女不胜感激。”
就如困在陷阱突然被解救了一样,观南微舒口气,指尖佛珠缓缓捻动,“施主不必多礼,佛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是贫僧的使命所在。”
秦漪垂首勾唇浅笑,暗道这佛子怎跟那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一样板正,不过不同之处在于,先生总把子曰挂在嘴边,而这佛子就是“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神游时,她忽然瞥见裙摆上的点点梅花,思绪再次回到此前的种种梦境,登时颊上一热,连着耳根也烧了起来。
两人对立而站,各自神情怪异,这场景如何看都有些诡异,幸而忽然传来的一道声音打破这般僵局。
“怎么站这里?”
主仆三人回身望去,周子濯正朝这厢走来,周福跟在身侧,手里提着两个布袋,瞧着沉甸甸的。
秦漪往旁边退了退,周子濯这才瞧见立于柱前的观南,诧异之余加快脚下速度。
来到几人跟前,周子濯合掌示意,道了声“观南大师”。
廊道本就狭窄,此时站了这么些人显得有些拥挤,宝珍宝画自觉退下,临走前拽了把周福。
观南合掌回礼,又听周子濯问道:“大师来寻内子所为何事?”
不知为何,秦漪觉得他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仔细思索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指尖转动的佛珠猛然停下,观南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其中情绪,白净的耳垂微微泛红,良久才道:“阿弥陀佛,贫僧恰巧从此处路过,思及夫人在寺中受伤昏迷便觉有愧,是以特来探望一二。”
周子濯注视片刻久未开口,半晌朗声笑道:“原来如此,大师此般心意实在令人动容。”稍顿,“不过大师不必在意,内子确在贵寺受伤不假,但如今贼人已被抓捕归案,内子又得大师及时救治,这般功德令我等没齿难忘。”
一侧,秦漪适时说道:“是啊,观南大师,昨晚真是有劳您了。”
清风从身前拂过,带来阵阵清凉,无形中拭去额上细汗,观南淡淡一笑:“两位施主客气了,女施主既已安然无恙,贫僧便先行告退。”
周子濯微颌首,目送他离去后,回眸视向秦漪,语气无端有些沉闷:“身子还未好透,胡乱跑什么。”
秦漪愣住,才想解释,他已转身推门进了客堂。
这般阴晴不定的情绪惹得她心头莫名一虚,叹了口气后追了进去,就见周子濯正坐在桌前,而那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碟糕点,芙蓉糕和杏仁酥,恰是她最好吃的,一旁还有个金丝小盅,里头盛着青梅干。
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她款款走去在他身侧坐下,两手攀上他胳膊,声音越发娇柔:“阿濯,这是你叫人拿来的?”
第12章 拾贰(捉虫) 念月有身孕了
周子濯拂了拂衣袖,神情仍旧淡漠,语气却有些不自然:“昨日之事,多谢你了。”
乍一听着这话,秦漪微愣片刻,而后莞尔一笑:“子莹是你妹妹,我这个做嫂嫂的……”这俩字出口时她自己心头一跳,忙悄悄抬眸观察他的表情,见无异样才继续道,“自是要好生照看她。”
她做事一向进退有度,周子濯是清楚的,可印象里她也是个软娇娇,而昨日听了事情经过他一个男子尚且心有余悸,难以想象那般情形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冲上前头。
这般想着,眸色不自觉温顺几分,抬手将桌上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听闻那贼子手持利刃,莫非你不害怕?”
话出口才觉不大妥当,又改口道:“可吓着了?”
一声比一声温和,倒叫秦漪生出几分错觉来,好似又回到母亲丧礼那日,眼前人还是那个轻声宽慰温柔体贴的周家哥哥。
“自是怕的。”她垂下眸子,莹白指尖落在芙蓉糕上拈起一块,“可那时顾不得许多,只凭一股脑的气力,未曾多作思虑。”
话音落罢,便觉着他目光越发灼热,烫得她既羞又喜。
她将芙蓉糕送进嘴里咬了一小口,这点心软糯香甜,却抵不上他此时带来的甜蜜。
周子濯收回视线,从怀中取出一物什放在她手旁,“给你。”
待瞧清是何物时秦漪忙将糕点放回盘中,抓起桌上玉佩细细查看,见它未受损坏脸上笑容便越发灿烂。
“还好找回来了!多谢你,阿濯。”
她眉眼弯弯好似初春夜晚的新月,周子濯微微失神,心底拂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午时,周家众人在寺中用过斋饭后便启程回府了。
原本照着魏氏的打算是要在寺中多待上几日的,可昨日那事惹得人心惶惶,而周子莹本就生来怯懦,这回受了如此惊吓后越发害怕见人,魏氏心疼不已,于是命下人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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