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个坏蛋!怎么那么讨厌啊!他竟敢嘲讽我!说我一姑娘家,不知羞耻,巴巴地追着他跑!我快气死了!你,你明儿必须给我作证!当众的!明言是你让我跑这趟!我受不了被人冤枉!”
她胡乱跺脚,意欲拍桌泄愤,又恐闹出动静惹人注意,索性扑向满床被衾,手舞足蹈,一阵猛捶。
林昀熹柔声细语安抚,自觉词穷。
未料傅千凝于悲愤间顺手抓起一件宽大的白色上衫,咒骂声消停。
“嗯?这是何物?”
“……”
这下轮到林昀熹无地自容,恰似煮熟的螃蟹。
支吾少顷,她只好低声招认:“你哥的衣裳,要不……先让他穿上?”
傅千凝圆睁双眼,俯首窥探床底:“他人呢?”
“他、他在洗澡。”
林昀熹烧着耳朵,接过那件遗留竹兰清芬的中衣。
傅千凝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由乱糟糟的床榻上滑落在地,双手捂脸,忿然挤出一句。
“啊啊啊!你俩……才真叫‘不知羞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熹熹:喵?我俩啥也没干啊!
章鱼:阿凝,你知道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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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千丝左手食指受伤了,打字龟速又容易摁错键……今天份有些短小,请大家轻点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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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56
大清早, 宋思锐动身北归。
但他事前安排的工匠、仆从、杂工、园丁,挑着一箱箱、一担担, 有序地进入城西南僻静处那间无牌无匾的宅院。
他们安静清除杂草,仔细洒扫庭院,清理破旧桌椅, 并搬来各式新家具和山石盆景。
闲置多时的宅子逐步换上新貌。
林昀熹和傅千凝也没闲着,抱了新净被褥、婴儿包被等必需品,亲自为林夫人母子布置卧房。
整个过程中,傅千凝时常斜眼笑睨, 眸子里尽是戏谑。
“姐, 你要是真搬过来,我哥咋办呢?他夜里一个人空虚寂寞冷……你不心疼?”
“呿!别胡说八道!”
林昀熹小声警告。
“你若计划夜里溜进晋王府陪他,大可找我放哨, 我这人很讲义气……”
话未道尽, 被一香囊砸中肩头。
正逢林夫人怀抱小婴儿踱步而入, 林昀熹收敛羞态,笑道:“娘,我和三公子商量过,此地周边安宁,房屋大小正合适, 咱们暂且先住上一段时间, 一来省得弟弟不适应,二来避免过分瞩目。”
“嗯,也对。”
林夫人看着她热切张罗, 将冷冷清清的旧宅布置成温暖的家,心中安慰与欢喜溢于言表。
林昀熹整理好床铺,见窗前放置的株桂花盆景,因缺乏日照,蔫巴巴的,边试着连高几一并挪出房门外。
笙茹见状,急忙放下手中折叠的衣服,抢上前帮忙。
林昀熹暗呼好险,若不慎展露力气,后果不堪设想,遂装模作样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她曾觉笙茹昨日借拿衣裳为由,前去给崔夫人通风报信,但计算时间和路程,无论去崔宅或棠族行馆,皆赶不及。
既然要扮作未曾揭穿,她只能继续留这丫头在侧,谨慎对待。
忙活一上午,工匠修缮完毕,杂役收拾妥当,陆续聚集在前院,静候吩咐。
林昀熹绕着院子转了一圈,确认活儿都干得差不多,笑说“大家辛苦了”,只留下六名仆侍和厨娘长驻,打赏余人,并提醒曲折巷道,切莫走岔。
待数十人欢天喜地告退,林昀熹方看清院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少年素袍银带,长眉墨画,眸若漆点,竟是崔慎之。
“表弟来了?”
林昀熹踏出两步,友善招呼。
崔慎之本已藏好惊奇目光,没料两眼仍旧被她笑颜所吸附。
明明只是最常见的垂鬟分肖髻,发上插着精致海棠簪,一袭简单家常青绫裙,偏生那双含烟凝月的明眸,叫他莫名荡起一层又一层心惊。
崔慎之怔忪须臾,慌忙垂目执礼:“表姐,我今儿提前下值,正好来探望姨母。”
哪怕刻意回避,少女娇颜染了的金色阳光,始终闪耀他双目。
“我们还想等拾掇干净,再请你们母子来小叙……没想到你倒先登门了。”
林昀熹假意不知崔夫人已出城,笑着引领他入偏厅落座。
林夫人和傅千凝闻讯相迎,崔慎之被小表弟的降生而惊到——教他百思不解的“姨母抛夫弃女”之谜,终于有了合理答案。
笑谈间,林夫人不放过询问崔夫人下落的机会;崔慎之语焉不详,旁敲侧击问发生何事。
林昀熹察言观色,后知后觉昨日对待崔家的事过于失策!
倘若不曾命仆妇相请,即便崔夫人有意回避,亦会探明情况才远离。
如今瞧她出城后静待一阵,又派人留城墙边等候,想必已核实他们曾急匆匆赶去崔家……
此举摆明在宣告,已觉察“真假阿微”身份及来由!
念及此处,林昀熹扼腕叹息——这下,崔夫人估计会带上阿微,躲得远远的……
可就算找到她们,又能如何?
打一顿出气?押解阿微去晋王府赔罪?还是从此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林昀熹忽而觉得,在没想好怎生处置这对母女前,眼不见为净,先把父亲的案子和她的蛊毒解决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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