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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就算两家人也曾担心过两人产生什么情愫,但看着他们那两小无猜的样子,也多半笑笑便算完了。
    如今想来,如果那时大人们能想到这件事之后的严重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放任他们的。
    林曦和是大家公子,平日里时间也并不是那么多。
    有时候沈衡来了,也只是窝在他的书房里,听他给自己读几首酸诗。
    说来也怪,平日那些总让她觉得头疼的诗句,到了林曦和的口中就变得分外好听。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三年。
    沈衡从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逐渐变得亭亭玉立,而林曦和也逐渐成长成一个儒雅的俊朗少年。
    丞相大人在太学里托了些关系,让他同皇子们一同读书。
    进宫之前,沈衡混在一堆丫鬟、婆子之中跑出来送他,冻得小鼻子通红。
    两人相视良久,都不知道先开口说什么。
    最后还是沈衡抓着脑袋说:“前些日子,我读秦观的诗,他说,两人要是长久时,不在乎朝九晚五的。”
    林曦和看着她大笑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是他笑完,又不笑了,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说:“那你可明白这诗句里的意思?”
    她仰起脸看他,坦荡地说:“大概是,两个人即将分开了,但心里的情谊还是有的,所以就算不常见,回来的时候还是能同原来一样好。你走了之后,我也不同旁人玩,你也不要。”
    林曦和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顶,道:“好,我也不跟旁人玩。我的衡衡这么特别,我怎么还会看得上旁人?”
    沈衡从来没见过他那般认真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红了脸,伸手推着他,道:“你进去嘛,我先走了。”而后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跑走了。
    夕阳之下,一个锦衣少年手持一本书卷,傻傻地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似乎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天暖了,抑或是,花要开了。
    太学是供皇室子弟们读书的地方,林曦和作为愉贵妃的嫡亲侄子,也算是借了这位姑母的光了。
    进去之后,环境却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他每日除却上下打点,还要忙于应付夫子们留下的课业。
    在家独大的嫡子,突然来到这个即便自己的爹位列当朝一品,依旧要点头哈腰的地方,难免会觉得不适应。
    开始的时候,林曦和尚有一些闲情逸致,让身边的近侍送几封信带出去给沈衡,忙到后来,三五十天才写一点什么。到了最后,他就只是将那丫头让人带进来的东西随意看看,这便是算了。
    而林曦和的信,沈衡一直都很珍视,无论长短,都好好地收在一只木匣子里。
    那是她爹买来给她装首饰的檀木的锦盒,上面刻着好看的雕花。
    她想将两人所有的回忆都珍藏在里面。
    可是渐渐地,随着那信上面字数的减少,就连她这般没什么学识的人都看出来了。
    他大概在忙吧。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那日之后,她也曾问过她爹,秦观的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括奇怪地看着她,却是叹息一声:“你年纪尚轻,等你大了爹再讲给你听。”
    可她似乎明白那里面的意思,也朦胧知晓了,林曦和那日眼底的那份灼热到底是什么。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带着一种旁人不能理解的幻想。林曦和不回信,她便每日将他写给她的信拿出来翻看。偶尔傻笑,偶尔出神,然后依旧每天写一些身边的趣事告诉他,像一个急于诉说的孩子,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再收到他的回信时到底是什么时候,沈衡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只知道那上面苍劲有力的小篆比往日精进了许多。
    她欢喜地跳到房檐上,踩落了好多碎石。
    之后,他们通信越来越频繁,甚至她晌午写的信,日落之前便能看到他的回复。
    那段时间,她此生都不能忘怀。游走在笔尖之下的只言片语,流转在文字之间的青涩情愫,是那样美好,那样纯粹。
    快要到年关的时候,林曦和从宫里回来了。
    她穿着刚做好的新衣,站在门口迎他,笑得一脸端庄。
    他面上的神情带着几分错愕,似乎没想到那个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丫头竟然也可以有这般安静的时候。
    他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下来,裹在她身上,轻笑道:“你这是出门之间喝了什么治淘气的汤药了,怎的这样乖巧?”
    她大笑着扬起手中的信纸,道:“不是你说,姑娘家偶尔顽劣是娇憨,太顽劣了便成撒泼了吗?我可是依照你说的,学着动静皆宜。你自己写的东西都忘记了吗?”
    他盯着那张信纸许久,半晌才说了句:“怎么会忘记?我在宫里,一直都在惦记着你。”
    她当时只当他那愣怔的表情是不好意思,便没再问什么,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林曦和过了年便十七岁了,身边的氏族子弟也都抬了所谓的房里人。
    他拉着沈衡,问她可愿嫁给他为妾。
    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中,以沈衡这样的出身,让她做妾已经是抬举沈家了。
    她十分坚定地摇头,心底却也因着他这句话而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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