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面真的坐对了,天气是热,心也是热的,大叔大婶跟她之间共同的话题就是许奶奶。
“是啊,我们家四儿成天咳嗽,赤脚医生开的药吃不好。许老师抓的草药,三天就好了。”
“说什么许老师是老右,咱们乡下人不懂,只懂一件事情,许老师是好人。”
“阿远妈妈已经去了很多年了吧?”
容远点头:“是啊!”
“你看许老师把阿远养得多好。我们公社里最好看的小伙儿了,许老师一直说至少得等他高中毕业以后再说亲。”
陈玲玲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小伙儿:“哥们,明年小猪就能开宰了。”
容远瞪她:“怎么说话的?你明年也毕业了,怎么不说?”
“小姑娘,你也要毕业了呀?”
陈玲玲发现一件事,天下的婶儿和阿姨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这不,婶儿仔仔细细看陈玲玲,笑着说:“比我们那儿的姑娘都俊,跟我们阿远还挺配的。”
“可不就是吗?小姑娘是许老师的亲戚,咱们阿远是许老师养了很多年,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两人一搭一档给容远和陈玲玲配对了。
容远笑:“玲玲外公和妈妈都是烈士,她还要读大学,以后是大学生,你们别想多了。”
听见这话,两位婶儿也知道城里的大学生哪里是乡下小子能肖想的?
他这话固然是给她解围,却也贬低了自己,陈玲玲大掌往容远身上一拍:“你不是也想考大学?小小年纪,现在就想着娶媳妇干嘛?好好读书,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到了年龄奶奶会催着你谈对象。”
“你怎么乱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胡思乱想了?”容远可不服气。
陈玲玲哼哼两声:“没有胡思乱想最好,回去之后我帮你好好复习功课。”
“小妹妹,村里几年出一个工农兵大学生。虽然阿远的爸妈是地主家的长工和佣人,咱们那儿成分好的孩子一大堆呢?想要这个名额可不容易。”大叔跟陈玲玲说。
“叔,时代会变的。七三年还恢复过高考呢!反正不是今年就是明年,高考应该会恢复。到时候阿远也好,咱们大队里的高中文化的青年都能考大学了。”陈玲玲说得信心满满。
大叔摇头:“你不要让他想那些有的没得,咱们庄稼人,好好种地才是真的。这种困梦头里想屁吃的事情,都是空的。”
容远笑:“叔,我继承奶奶的衣钵不行?高中毕业在大队小学教书不行?”
这下大叔脸上才露出笑容,陈玲玲不服想要开口,见容远对着她眨眨眼,陈玲玲了然,这是让她不要跟固有思维的人去争论。
陈玲玲拍着他的肩膀:“脚踏实地的好小伙。”
容远:“……”
要是上辈子走高速三个半小时也就到了,这辈子,都是县道和村道,一路上颠簸,中午大家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陈玲玲发现杭城西还没过了呢!
陈玲玲从包里拿出刘丹阿姨准备的大白馒头和榨菜,这是民航基地出产的馒头,一个个绝对饱满,比她后妈的胸还大。
大叔大婶儿手里是他们从家里拿出来,在招待所借了锅子煮的红薯。
几个人都看着他们,陈玲玲塞了一个在容远的手里,其他几个递给婶子:“婶儿,你们过去分一下。”
“我们吃了,你们等下吃啥?”婶儿咽下一口口水,在没有责任田承包到户之前,农村家家户户缺粮食。
陈玲玲走到路边的小溪里,回头:“当然吃你的红薯啊?难道你们等下就看我们饿肚子?”
“那倒不会。”婶儿笑着说,“这丫头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江城人的小气。”
陈玲玲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冰冰凉的溪水:“哎哎哎,婶儿,怎么说话的,你认识几个江城人啊?我和奶奶都是小气鬼吗?你这么说话跟那天扯布的营业员就一样了。每个地方都有小气和大方的不是?”
婶儿拍着自己的嘴:“对,我说错话了,看这小嘴叭叭叭的。”
啃完馒头,再上车,陈玲玲吃饱了犯食困,往前往后摇摆,卡车后面就是这样前后不着,陈玲玲无奈只能用手托着腮睡,托着托着……
陈玲玲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
她摆正脑袋,揉了揉脖子,看向容远的肩膀,白衬衫上一滩湿漉,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
她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脸,问容远:“几点了?”
看了大家一圈,蓦然发现大家都没表,容远说:“车头里的银根叔有,要去问吗?”
“不用了。还有多久才能到?”
“不久了吧!”
这个不久是三个多小时,到他们公社已经是傍晚七点,太阳已经落山。
容远去车棚里取了自行车,他跨坐在自行车上:“上来,我们回家了。”
陈玲玲两辈子第一次坐在男孩的自行车后,接过容远递给她的手电筒,给容远照明。
乡间那种干硬起伏不平的烂泥路,对坐在后座的人的臀部是一个考验,陈玲玲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练出蜜桃臀,有了厚厚的肉垫就没那么疼了。
经过了好几个村庄,几位同行的婶子大叔进了他们的村子。
陈玲玲这个城里人不解:“兄弟,你不是说他们都是跟你一个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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